我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每天载着不同的客人来往于这个热闹的大城市。每一位客人匆匆走过，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漠然的表情，但也有特别的事情，像一个类似“许晓菡”的女人，至今仍不时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前年夏天的傍晚，天空下起了暴雨。走过胡同拐角时，我看见她站在拐角处倾斜着身子招手。雨淋湿了全身，凌乱的头发湿着贴在脸上，虽然很散乱，但却是一个纯粹漂亮的女性。
上车后，我问她要去哪里，她保持沉默。隔着玻璃百叶窗，看到她双手抓着一个淡紫色的绣花包，小声啜泣着，虚弱的肩膀颤抖着。从经验上看，她是一个和男朋友吵架生气离开的女人。
我没有再细问了，只是把车慢慢往前开。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自言自语，好像在和我说话，悲愤地说：“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出国就让我结婚，为什么不顾我的感受？”。
听了她的话，我扭头看着她，试探性地问她：“你说什么留在海里？”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很讨厌法国，现在上海成了法国租界，我想离开这里，去英国读书，但是我爸爸不同意，必须让我嫁给那个坏蛋！”我感觉她越说越奇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这个女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考虑到这里，这样的雨天生意很好，如果遇到神经病，不仅麻烦，还担心你不知道会发生什嚒。于是我又问她去哪里。
她听到后突然改变了语气，流着眼泪转过脸来瞪着我。“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你总是问我要去哪里？人伤心死了！”
我在驾驶座上堵了一会儿话，今天好像真的遇到神经病啦。美丽的神经病使我一下子记住了她美丽的脸。最奇怪的是发呆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开始思考如何甩掉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忙晕了。”我顺着她的话搪塞过去。“……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我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隔着窗户找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我打算在她下车后丢下她直接开车逃跑。一开始我有点受不了，但她突然拿起玻璃隔板抓住我，兴奋极了。“志华，请带我走，我不能嫁给那个流氓，我不会留下大海，我会和你一起走！”
我的方向盘摇晃了一下，差点撞到路边的围栏上，后面传来汽笛声尖锐刺耳，我吓了一跳。这个人病得不轻。
“放开我的手，别着急，我保证，找个地方慢慢说。”
麦当劳在门口，我告诉她，我们就坐在这里吧。就在她关门的那一刻，我踩着油门把她丢在路边走开了。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她悲愤的脸。
甩开她后，虽然有点内疚，但我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她的包掉在车上了。
后来，我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但偶尔看到那个包时，她美丽的脸庞就浮现在我面前。
过了一会儿，我和喜欢收藏的朋友去看了民国画。在一幅画前，我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令我吃惊的是一幅坐在车上的女人的画，和那个雨夜我见到的神经女人一模一样，而令朋友吃惊的是一幅拉着黄色汽车的年轻车夫的画，和我非常相似。
听到朋友给我讲了这幅画的由来，我更是吓得差点从声音里蹦出来。画的作者是“许晓菡”，是隐藏在民国时期的画家，但最近才受到关注。她出身名门，但因反对旧式婚姻而与从小一起长大的车夫私奔，之后那个车夫不忍看到她和自己受苦，离开了她，她也移居美国。朋友告诉我那个车夫。据说是“志华”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那个雨夜的女人和许晓菡真的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或者像朋友说的那样，我的前世不一定是那个车夫，许晓菡穿越时空来看我。但从那以后，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只有那个淡紫色的绣花包，在我的车上闪闪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