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
方佳音是整个电视台笑得最美丽最有[文]分寸的女主播。她深谙每一种笑容的[章]含义,并让它们在适当的时间、适当[来]的地点笑出适当的尺度。甚至有人说[自],方佳音的每一寸笑容都是提前丈量[i]好的,所以才会如此这般的分毫不差[a]。
其实方佳音从未刻意修饰过自己的笑[m]容,她觉得笑和所有的表情一样,都[k]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当然,那只是[.]在15分钟之前。
分钟前她去了趟洗手间,并在洗手间[c]里遇到一个小男孩。当时他爬在厕所[n]的蹲便上,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恐]整个脑袋都埋在马桶里,“咯咯”地[怖]笑个不停,那笑声似曾相识,清脆得[鬼]有些过分,好像他的声带是用某种金[故]属做的。方佳音皱了皱了眉头,脸上[事]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如梦方醒地[文]冲出洗手间,然后靠在厕所外的走廊[章]上笑了起来――她走错洗手间了。
她笑得很投入,全然没有注意到频道[来]总监那疑惑的目光。
当时频道总监不怀好意地说:“我从[自]未见到过你笑得这么假。”说完,他[i]又板起脸:“在追悼会结束前,别再[a]让我看到你的笑容。刘老是咱们传媒[m]界的泰斗,来这儿的都是圈里有头有[k]脸的人物。如果在他的追悼会上有所[.]差池,你将会笑得很难看。”
总监的话就像一句灵验的咒语,方佳[c]音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努力抿了抿嘴[n]收起笑容,那一刻她看到玻璃窗上的[恐]自己,真的笑得很假。
总监皱着眉头继续训斥:“如果你知[怖]道刘老是怎么死的,看你还笑得出来[鬼]么?!”
方佳音调整了表情,小声说:“大家[故]都说他在某个应酬中去了趟洗手间就[事]再也没有回来。找到他的时候,发现[文]他莫名其妙地把头伸进厕所的马桶里[章],窒息死的。”
总监点点头,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来]就是这家酒店,就是这个洗手间。据[自]说他死的时候,隔壁厕位的人听到一[i]阵诡异的笑声。”
方佳音在追悼会的表现很不好,每个[a]人都觉得她表情僵硬,似乎在努力克[m]制着什么,看起来很假,似乎脸上的[k]每一块肌肉都被放在了错误的位置。[.]
方佳音知道自己当时在克制什么。她习惯在面对镜头的时候微笑,但她知道这次不能笑。当她用无比沉痛的声音诵读悼词的时候,突然想起刘老那滑稽的死亡方式,忍不住想笑。在她忍不住想笑的时候,正好看到厕所里的那个男孩抱着刘老的遗像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耳边马上浮现出厕所内那清脆而诡异的笑声,心中立刻升起一阵恐惧。这样无所适从的情绪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以致于让她忘记了后面的悼词,她甚至不知道那天的葬礼是怎么结束的。
方佳音被迫休假了,导致她前途一片[c]灰暗的并不是那次表现欠佳的追悼会[n],而是发生在追悼会第二天的重大直[恐]播事故。
第二天的午间新闻里有一则关于昨天[怖]追悼会的新闻。新闻稿对刘老的生平[鬼]歌功颂德,并为他的死亡套上“因公[故]殉职”的光环。全世界都知道刘老是[事]个老色鬼,平日里利用自己的身份四[文]处揩油占便宜。关于他的死,多数人[章]都说他那天是喝多了花酒栽死在马桶[来]里的。这竟然也算“因公殉职”,实[自]在有几分可笑。
当播到“因公殉职”四个字时,方佳[i]音觉得自己的鼻孔抖了抖,笑意密密[a]麻麻地挤在喉咙里,终究没忍住,对[m]着镜头咯咯大笑起来,且一发不可收[k]拾。当时她笑得很假,笑得很可笑。[.]倘若不是导播及时调整了镜头,她会[c]在成千上万的观众面前,笑到泪流满[n]面,笑得比哭还难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那曾经让方佳音引以为傲的笑容,却[恐]成了她的噩梦。在梦里,她又回到了[怖]那个洗手间。洗手间里的男孩变成了[鬼]刘老。他爬在马桶上咯咯笑着,但那[故]笑声似乎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而[事]是源自马桶深处,源自那狭窄的、黑[文]洞洞的下水道。
方佳音中邪了,她时刻紧绷着神经,[章]压抑着自己的笑意,克制着自己的表[来]情。她表情僵硬,目光里充满了神经[自]质,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往迷人的笑容[i]。
都说笑比哭好,但方佳音情愿自己哭[a]。
人们总是需要用各种表情来掩饰自己[m],有时候明明想哭,却要假装微笑,[k]有时候明明想笑,却要假装悲伤。
表情是一张坚固的面具,保护着我们[.]不堪一击的内心。可方佳音的面具破[c]碎了。她就像那些小便失禁 的病人一样,只要想笑,就会随时随[n]地不分场合地笑出来。越是严肃的场[恐]合,她笑得越厉害,且一笑就无法遏[怖]制,直到笑得肚子疼,笑到失声痛哭[鬼]为止。即便是在四下无人的深夜,她[故]只要在梦里听到那清脆的笑声,也会[事]忍不住笑着醒来,笑得满地打滚。
不守笑道是一件很失态的事情,被笑[文]困扰着的方佳音,只要有了笑意,就[章]会努力隐忍着寻找洗手间。
因为这个突然养成的毛病,她又遇到[来]了追悼会上的那个男孩。那天她正好[自]路过那家酒店,突然又了笑意,于是[i]慌不择路地寻找洗手间,恰恰,她又[a]冲进了男厕所。
当时那个男孩依旧爬在马桶上,但没[m]有笑。他抬起头看了方佳音一眼,指[k]了指马桶说:“爷爷的手机卡在马桶[.]里,没电了。”
她体内的笑意突然如潮水一般退去,[c]她想起了那清脆的、金属质感的笑声[n]的来源。她曾听过那笑声,在刘老的[恐]怀里,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方佳音走过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说[怖]:“你爷爷都死了,你还想着那个手[鬼]机干嘛?”
男孩说:“我想像名侦探柯南一样查[故]出爷爷死亡的真相。我想知道爷爷是[事]不是为了拿回卡在马桶里的手机才憋[文]死的。我猜当时一定有人给他打电话[章],他很想接,才去拿的。”
嗯,没错。
刘老死时,她正在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来]。她给他打电话,是因为她知道可以[自]怎样笑得毫无分寸了。
那个老家伙在死的前一天晚上对她说[i]:“佳音呐,你永远都是一副得体的[a]笑容,我真想知道你笑得放浪形骸的[m]时候是什么样子。如果你让我开开眼[k],我就把你调到你一直想去的那个节[.]目。”
当天晚上,方佳音在家里翻开追悼会[c]录影的时候,突然发现追悼会上的每[n]个人都在笑,
每个人都笑得肆无忌惮不可遏制,每[恐]个人的笑声都清脆得很假,似乎每个[怖]人的声带都是用金属做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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