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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留在人间

iamk 医院故事 2023-04-13 14:00:01 325 0

一、失意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周成顺在两个月前离婚了,[文]妻子没什么不好,可因为许媚的出现[章],她的狂野、性感、任性等等让他觉[来]得,她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只是,[自]当他费尽心思地离了婚后,许媚却突[i]然失踪了,一个月后她才打来电话,[a]说自己马上就要跟一个有钱人在一起[m]了。

那一刻,周成顺连死的心都有。但终[k]究,他没有死,却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以前拼命赚钱,是为了让妻子和[c]孩子过得更幸福一些,可是现在他有[n]钱了,身边却什么也没有了。周成顺[恐]开始懈怠工作了,他发现了一个对他[怖]来说很好玩的游戏,他把自己的QQ[鬼]号放在了微博上,承诺免费提供心理[故]咨询,以此来吸引那些无所适事的女[事]人,直至走进她们的心灵,或是肉体[文]。只是,前来咨询的女人虽然不少,[章]但一视频,周成顺看到对方的相貌便[来]立即断了邪念。

周成顺的诊所有两层,一楼是治疗室[自],二楼是卧室。这天晚上,他正在卧[i]室里一边喝酒,一边上网,这时,Q[a]Q响了,一个叫“滞留在人间”的人[m]要加他好友。周成顺看了看对方的资[k]料,是个男的,本想拒绝,却失手点[.]成了同意。

加上好友之后,“滞留在人间”很是[c]迫不及待,连问好也省略了,直接就[n]说自己很困惑,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恐]是为什么还滞留在人间?他想找人问[怖]问,可找了一个交警,不仅没有得到[鬼]答案,反而把那人吓得够呛,没办法[故],听说周成顺是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事],只好来找他解惑了。

这是典型的妄想症,比较常见。周成[文]顺漫不经心地问:“那么你原先认为[章]人死之后该是什么样的呢?死后的世[来]界又是怎么样的呢?”“滞留在人间[自]”说:“按我们中国的传说,至少有[i]牛头马面接你上奈何桥,饮一碗孟婆[a]汤吧?可是,我为什么不仅没见着牛[m]头马面,甚至连鬼也看不到一个?我[k]好像跟活着时一样,每天所见所闻一[.]般无二,可就是没人理我。我就这么[c]飘过来飘过去的,好像成了孤魂野鬼[n],我感到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恐]。”这人的妄想症已经很严重了,但[怖]周成顺不可能真的费力为他治疗,于[鬼]是敷衍道:“这里说不清楚,如果你[故]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我的诊所里来细[事]谈。”

刚发完这句话,门铃就响了。周成顺[文]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风衣[章]风帽、戴着墨镜口罩的男子。男子略[来]带歉意地说:“周大夫,我就是‘滞[自]留在人间’,真名叫张子仁。实在对[i]不起,我太想见到你了。但愿不会把[a]你吓一跳。”

原来这人一直就在自己门口用手机上[m]网跟他聊天呀。周成顺虽然不高兴,[k]但人已经上门了,惹恼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是很危险的事,他勉强笑道:[c]“是你啊,外面天冷,快进来坐吧。[n]

屋里有暖气,热烘烘的,可是张子仁[恐]并没有把风衣风帽和墨镜口罩摘掉。[怖]周成顺心想,他应该是精神极度压抑[鬼],把自己包在衣服里面才觉得有安全[故]感。他倒了杯茶,试图让张子仁轻松[事]起来。张子仁接过茶放在一边,说:[文]“周大夫,科学上来说,人死如灯灭[章],可是我为什么还能感知这个世界呢[来]?”周成顺问道:“你真的觉得你死[自]了吗?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i]的吗?”

“当然是死了。”张子仁似乎有点不[a]高兴被怀疑,“一个星期前,我开车[m]到到翠湖别墅去。到西化路时,我突[k]然浑身一震,跟着就飞到了天上……[.]我是说那种摆脱地心引力的飞。我很[c]诧异地看到地上一辆大货车跟一辆已[n]经变形的小车撞在了一起,一看小车[恐]的牌照,竟然是我的!再一看,发现[怖]地上还有一个仰面朝天的我!我想了[鬼]半天,才想到自己已经死了。我拷,[故]我怎么就死了呢?我的生意、钱财,[事]别墅小车等等辛苦一辈子赚回来的钱[文]都没用了,我气愤呀……”

周成顺觉得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他[章]完全把自己当成死人了,周成顺有些[来]不烦恼地说:“你说你死了没地方去[自],只是飘荡在世间,那么,有没有可[i]能是因为你舍不得抛弃这些身外之物[a],所以才找不到去路,变成了孤魂野[m]鬼?”张子仁猛一哆嗦,如醍醐灌顶[k]一般叫了起来:“对呀!我十几岁时[.]就离开家出来闯,吃尽了苦,走到今[c]天实在不容易呀,确实难以放弃这些[n]身外之物。周大夫,你说我该怎么办[恐]呢?”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是身外之物了,[怖]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能量守衡定律[鬼],物质是不会灭的,你的钱财等物来[故]自于社会,自然也就会回到社会去,[事]所以,你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文]周成顺知道,对有偏执狂的病人,有[章]时候用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反而更[来]容易被接受。

张子仁显然是被绕晕了,半天后才说[自]:“这个,我得回去好好想想。那么[i],我就告辞了,希望不会再来麻烦你[a]了。”

二、已经死了的病人

第二天早上,周成顺翻了翻日程表,[m]今天要去公安局讲课。别看警察们都[k]是见惯了死亡的职业,可越是这样,[.]心理问题往往越严重,就像教师,虽[c]然教育孩子们要心理健康,可是自己[n]的心理却往往因为压力而失去健康。[恐]

课讲完后,周成顺正要出门,一位姓[怖]戴的交警从后面叫住他,并将他拉到[鬼]一个僻静的地方,支支吾吾地说:“[故]周医生,是这样的,这几天我眼前老[事]出现一个影子,晃啊晃的,怎么也摆[文]脱不了。我以为是眼睛有问题,可去[章]了医院后,他们说眼睛根本没事,可[来]能是心理问题。”周成顺问道:“你[自]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戴交警摇头说:“从来没有。我寻思着,是不是跟一个星期前发生的那次车祸有关。”戴交警说,前几天,西化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大货车跟一辆小轿车撞上了。货车司机没事,小车司机重伤。“我们将伤者抬到医院后,医生说他体内五脏六腑全碎了,根本没法治。可是,却又有呼吸。我们查到他的身份,叫张子仁……”周成顺失声叫道:“什、什么?你说他叫什么?”“张子仁。”戴交警继续说,“张子仁是一家公司的老总,身家上亿。我们找到他的妻子,可对方只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就再没来了,我们一查,敢情,公司副总经理是她的情人,两人正忙着接手公司呢。所以直到现在,张子仁还是要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但是,每天在我眼前晃的那个影子很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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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仁明明躺在医院里,那昨晚来找[i]自己的是谁?找戴交警的又是什么东[a]西?还有,张子仁说过自己曾找过一[m]个交警,难道就是戴交警?想到这,[k]周成顺不禁哆嗦起来,问道:“他、[.]他……昨晚呢?昨晚你有没有见到那[c]个影子?”戴交警摸了摸脑袋,有点[n]奇怪地说:“昨天?咦,还真没有。[恐]

没找你,来找我了。周成顺心道,他[怖]敷衍地对戴交警说:“不好意思,我[鬼]现在有点急事得走了。下次约个时间[故]再聊好吗?”他匆忙走了。

回到诊所,刚坐下,手机响了,周成[事]顺接来一听,是许媚打来的。许媚的[文]声音还是那么娇媚:“小顺子,有没[章]有想我?”周成顺苦笑道:“你还需[来]要我想吗?”许媚咯咯地娇笑了起来[自],说:“还在吃醋呢?告诉你,我已[i]经跟他分手了,如果你还想见到我,[a]今晚就到河马酒巴来找我。”

周成顺心里百感交集,他虽然是心理[m]专家,但从来不知许媚到底在想什么[k]。事实上,许媚本来是他的病人,来[.]找他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c]什么。她父母有钱,她又长得漂亮,[n]从小到大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恐]可是她就是不快乐。周成顺还没解答[怖]她的困惑,却被她俘虏了……

到了晚上,周成顺来到河马酒吧,看[鬼]到许媚正在舞池里跟一个帅小伙在跳[故]劲舞。许媚一点没变,她的身边从来[事]不缺男人。过了会儿,许媚香汗淋漓[文]地和那个小伙子走过来,小伙子在她[章]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了。[来]周成顺心里有点酸酸的,说:“有了[自]他,何必来找我?”许媚咯咯地笑道[i]:“又吃醋了。得了,带我回家吧。[a]

半夜里,周成顺下床抽了根烟。许媚[m]仍然那么妖媚,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k]下,可是,她为何要回来找他呢?这[.]时,睡梦中的许媚突然抽泣起来,哭[c]得很伤心。周成顺叫醒了她,许媚说[n]:“我梦到我赤身裸体地走在大街上[恐],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怖]。”许媚的眼神很飘忽,这是一个典[鬼]型的精神病人的眼神。

楼下诊所的门铃突然响了。什么人这[故]么晚还来造访呢?周成顺下了楼,从[事]猫眼里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风衣[文]风帽,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正站在[章]门口。周成顺的心里“咯噔”一声响[来],张子仁!他哆嗦着,不敢开门。

张子仁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自]说:“周医生,我看到你了,就在门[i]后面。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呀。[a]”在周成顺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子仁[m]已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张子仁[k]抱歉地说:“周医生,实在抱歉,又[.]这么晚来打扰你。可是你知道,我心[c]里实在太苦恼了,我简直要发疯了![n]”周成顺勉强笑道:“我刚才、刚才[恐]正要给你开门的。没想到你、你……[怖]对了,你还没到你该去的地方吗?”[鬼]

张子仁烦躁地说:“不行啊,上次你[故]跟我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后,我回去想[事]了又想,总算是想明白了。亿万家产[文]又如何,回头往地下一埋,啥也没了[章],行,咱不要它了。这样我算是想通[来]了吧?可还是不行?没有牛头马面,[自]天使恶鬼来理我,我该到哪去呢?总[i]不会一辈子就这么漂着吧?天底下哪[a]有我这么可怜的鬼,实在是太痛苦了[m]!周医生,你得帮帮我呀!”

周成顺挠了挠脑袋,说:“莫非,你[k]还有什么没放下?或是什么愿意没实[.]现?”张子仁埋首想了半天,突然一[c]抬头,说:“难道是因为她?”

三、最难放下的东西

张子仁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喜欢攀[n]比,不仅比谁钱多,还比谁的女人漂[恐]亮,两个月前,他在酒吧遇到了一个[怖]女人,长得很漂亮,可就是心太野。[鬼]送车送别墅都不管用,他花了比追求[故]别的女人十倍的心思来追求她,她这[事]才答应了。“出车祸那天,她打电话[文]给我,说她在别墅里洗得香喷喷的在[章]等我,我这才心急撞了车。结果,我[来]费了这么多心血和金钱追来的女人,[自]连碰都没碰上一下,我太冤了。难道[i]就是因为这口怨气压在心里,所以才[a]没办法离开?”

周成顺正要回话,许媚穿着睡衣从楼[m]上走下来,说:“小顺子,你在发什[k]么神经,怎么一个人说话呀?”周成[.]顺想到许媚是看不到张子仁的,正不[c]知如何解释时,突然看到身边的张子[n]仁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许媚说[恐]:“她、她就是那个女人呀!”

周成顺明白了,原来,许媚口中说的[怖]有钱人就是张子仁,而张子仁口中的[鬼]女人就是许媚。张子仁兴奋得不行,[故]连声说道:“周医生,难道你知道我[事]放不下的就是她,专门把她带来见我[文]的?太谢谢你了,我要跟她说几句话[章]。”说着,就见他伸手在许媚的眼前[来]晃了晃,许媚打了个哆嗦,顿时睁大[自]了眼睛,说:“你、你不是被撞了吗[i],怎么会在这?”

张子仁说:“许媚,我送你车不要,[a]送你别墅也不要,但那天你为什么会[m]突然答应我了?”许媚愣了愣,突然[k]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傻呀,我[.]那是逗你玩的呢。”张子仁瞠目结舌[c],半天也开不了口。周成顺心中一喜[n],或许,许媚喜欢自己更多一点,但[恐]许媚随后又转过头来,对他说:“重[怖]新来找你,只是因为你是心理医生。[鬼]我很困惑,为什么我如此疯狂地寻找[故]刺激,却好像从来没有找到我需要的[事]东西?但你显然帮不了我,因为你连[文]自己的病都医不好。”说着,许媚转[章]身上楼,片刻后提起背包出了大门。[来]

张子仁垂头丧气地说:“原来,我们[自]只是她寻找的一个刺激。”周成顺叹[i]道:“不管怎么说,你见到了她,也[a]该没什么放不下了吧?”张子仁仍在[m]极度沮丧中,说:“或许吧。”

第二天早上没事,周成顺没有开车,[k]就顺着大路走着走着,猛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儿子读书的小学门口了。[c]现在是课间时间,里面好多小孩子在[n]嬉戏打闹着,周成顺睁大眼睛,努力[恐]想找到儿子的身影,自从离婚后,他[怖]还没见过儿子呢。

一个保安见他形迹可疑,上来询问。[鬼]周成顺说是来看儿子的。保安问他孩[故]子叫什么,哪个班的。周成顺说了,[事]保安一脸警惕,说:“他已经转学了[文],你说是他爸爸,怎么连这也不知道[章]?”周成顺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来]?转学,转到哪了?”保安仍是一脸[自]警惕,说:“这我怎么知道。你要没[i]事,就请离开吧。”

周成顺立即给前妻打电话,但提示手[a]机已停机。显然,前妻已经伤透了心[m],彻底断绝了与他的联系。周成顺茫[k]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人潮人海,[.]可是大家都神色匆匆,谁也没注意到[c]他神色有异。这时,周成顺才明白了[n]张子仁的痛苦:他飘荡在世间,能看[恐]得到别人,可是别人看不到他,他无[怖]法跟人沟通,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鬼]……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比如许媚[故],还有自己,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而[事]已。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张子仁再次来到[文]诊所,看来他的心情不错,不等周成[章]顺问,就说:“周医生,我是来向你[来]告别的,我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了。”[自]周成顺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i]的?”

“上次回去之后,我绞尽脑汁地想了[a]又想,我连钱财和女色都放下了,还[m]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也是凑巧,我[k]在路上遇到一个在打孩子的妈妈,那[.]妈妈一边打一边骂:叫你去偷东西![c]我打你是为你好!我突然就想到了自[n]己的父母。我小时特别捣蛋,父母老[恐]打我,我一气之下就跑了,二十多年[怖]了都没联系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鬼]在怎么样了。”张子仁摘掉墨镜,用[故]手拭了拭两个空洞的眼睛,“所以,[事]我回去了,告诉父母,我不能尽孝了[文],请他们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他们[章]哭成泪人一样,我真后悔以前没有对[来]他们好一点。说来也怪,做完这件事[自]后,我突然就知道自己该去哪了。原[i]来,我最难以放下的反而是自己一直[a]忽视的亲情。周医生,虽然你没有帮[m]到我,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感谢你[k]的。”张子仁说完,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委顿下去[c],片刻后,沙发上只剩下一堆衣物了[n]

天亮后,那位姓戴的交警给周成顺打[恐]来电话,说自己的病劳他费心了,不[怖]过这几天那白影都没再出现,不用去[鬼]治疗了。另外,那位叫张子仁的伤者[故],在昨天夜里12点左右终于断了气[事]。12点左右,正是张子仁来诊所的[文]时间。

周成顺想了想,拿起手机,找到妻子母亲的电话号码,他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找回妻子和儿子,他们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他不能像张子仁那样,到死了,才后悔没有对亲人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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