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正热热闹闹地举办庆功宴,吴耀德正神色飞扬地对著向他道贺的宾客们致意。
他壮阔的胸膛,长满茧的手掌捧著上[文]好的威士忌,因兴奋而高张的眼尾毫[章]不掩饰岁月的刻划,飞白的髮际在此[来]时此地反而是一种智慧的象徵。
他不断穿梭在会场,场中央正摆著他[自]这次得奖的作品。
恸。
那是一尊真人大小的老者雕塑,高约[i]一百七十二公分,材质是不鏽钢,底[a]座是花岗石,塑像是一个人膝腿跪地[m],双手抱首,仰天长啸,肩膀像是有[k]著不可承受之轻,凄苦而颤动著,神[.]情含满悲痛及绝望,彷彿向天呐喊著[c]、哭诉著,表现出极致的力与美。看[n]得人惊心动迫,折服于它那逼人的气[恐]势。
是一座绝佳的上等作品,也是吴耀德[怖]生命的转捩点。
昨日那绞尽脑汁,痛苦槌心的日子像[鬼]是一场梦,一场已遥远的梦,不再回[故]头,也无法回头…
他望著,有些出神。
「这是一个伟大的日子,一个荣耀的[事]日子,时间证明吴大师是永垂不朽的[文]…」司仪尽责地歌颂吴耀德,宾客们[章]杯光交错,频频耳语,细琐的低吟附[来]和著司仪的奉承。
他浮起一抹含蓄且自信的笑容,用眼[自]光回应著众人的谀词。
但一个伫立的身影吸引他的注意,一[i]个年轻女子。
她静止在塑像前,表情複杂且悲伤,[a]深受感动。
他静静打量这名女子,确定没有在任[m]何地方见过她,他走了过去。
那女子察觉他的接近,却没有转头看[k]他一眼,「震撼人心的巨作。」她说[.]。
「谢谢,看了有什么感想?」他与她[c]一同仰望这出自他之手的雕像。
「摄人心弦的作品,生冷的不鏽钢竟[n]能表现出毫不受限的真实感。」她简[恐]短评论著,眼裡隐著痛苦的泪光,但[怖]吴耀德没有发现,他沉浸在她专业且[鬼]如朗诵般的柔音裡。
「小姐,没见过你,请问大名?」眼[故]前这名美丽的女子已吸引了他。
她终于转头看他,眼裡那抹悲伤迅速[事]被精明俐落的光芒替代,吴耀德心口[文]像被针扎了一下,这眼神如此熟稔,[章]他见过她?
她拿出一张名片,「请多指教。」
整齐冰冷的精美印刷字秀出她的名字[来]:林妶,艺术专评,纽约苏活区。
「林小姐是哪家会社的?」他暗自猜[自]想,著名的评论家他多数认得,但他[i]不认识她,却又似曾相识。
「我是自由评论家,为一些知名的杂[a]志及俱乐部做专题。」她再度看向那[m]静止不动的人像。
「哦?」她说得是实话?无妨,查一[k]下就会有答案。吴耀德用眼神暗示一[.]名助理过来,将名片交至他手上。
「喝杯酒?」他再度献殷勤,希望博[c]得青睐。
这次她不再冷漠,「好啊。」她向他[n]展现出一股属于都会女子的万种风情[恐]。
他眼神再度飘移,助理马上端著两杯[怖]晶莹的香槟出现。
她姿态优雅地啜了一口,吴耀德看得[鬼]出神。
「这幅作品跟您之前的风格全然不同[故],看来对于您江郎才尽的流言很快就[事]会消散了。」她举杯,斜眼睨著他,[文]一个轻佻的微笑跟随著她上扬的眼角[章]。
吴耀德没有忽略她语气中的质疑,她[来]在暗示什么?他思考著,表面不动声[自]色。
「林小姐眼光敏锐,这座像的确是我[i]本人雕刻生涯中最大的突破,虽然跟[a]我以往的风格迥异,但,也是我截至[m]为此最呕心沥血之作。」
她微笑不语,眼皮半开,飘动的睫毛[k]散发妩媚诱人的气味。
吴耀德已届耳顺之年,但对于女人的[.]抵抗力仍旧低微。尤其是一个具有致[c]命吸引力的女人。
他不再迟疑,他想得到她。
「会后,可否邀请林小姐到寒舍参观[n]我其他的作品?有些还未发表,您将[恐]是第一个看见它们的人。」他明白自[怖]己不是年轻小伙子,但他仍自信著成[鬼]熟男人必会吸引眼前这名神秘女子。[故]
她有些惊喜并爽快地答应。
在白布掀开的瞬间,那塑像令人震撼[事]的感觉犹在。
吴耀德俗丽的客厅却与这座超凡入圣[文]的雕像有些格格不入。
林妶毫不掩饰她对这客厅的嫌恶,「[章]您的设计师该换了,这种低俗的装潢[来]不适合您的身份地位。」
吴耀德尴尬不已,设计这客厅的正是[自]他本人。
「呵呵,说得是,是早该换了。」
「您的作品…」
「不急,晚上的时间很长的。」吴耀[i]德走向吧檯,倒了两杯威士忌。趁她[a]不注意时,偷偷丢入一颗即溶的药片[m]。
「来,祝美好的夜晚。」他将掺了药[k]的酒递给她。
她但笑不语,举杯致意。
他边啜饮边看著金黄色的酒液随著喉[.]咙的吞嚥进入她的胃裡。
呵呵…。他心中开始数著药效发作的[c]时间。
「吴先生这次的作品与以往有非常大[n]的不同,先前您的作品一向以大理石[恐]及青铜为主,这次为什么选择不鏽钢[怖]呢?我还以为只有那些名不见经传的[鬼]前卫艺术家才会使用不鏽钢呢。」
因为只有不鏽钢才能封住裡头的东西[故]。他在心中回答她。
「嗯,当一个人的创作生涯到了一定[事]的程度,势必要做些转变的,我虽被[文]称为大师,但也免不了是个凡人,总[章]有凡人的烦恼。」
「唔?吴先生真是谦虚了,依您的才[来]华,就算百年之后还是会令人望尘莫[自]及。」她将场面话说得漂亮极了。
吴耀德只是呵呵笑著,满心欢喜接受[i]她的恭维。
「只是…」她踱步在塑像周围,用一[a]种接近审判的眼光盯著它看,「只是[m]我觉得好像在哪边看过这样的风格…[k]」
吴耀德心中大大一惊,她见过他?
「哦?可能是哪个小艺术家模仿我的[.]品风吧。」
「不…不是,我记起来了,是一个叫[c]石三的雕塑家,他的才华可不比您差[n]呢,只可惜啊可惜,际遇不如人哪。[恐]」林妶精锐的眼神直盯著吴耀德,似[怖]有许多说不出口的话尽在不言中。
那眼神…跟他好像!吴耀德暗自吞了[鬼]一口口水。
「林小姐不是想参观我的工作室?」[故]他连忙将话题转移,并决定尽快查明[事]这女人的来历,要是她真知道些什么[文]的话…
「可以吗?我真是太荣幸了。」她眼[章]睛一亮。
「那当然,这边请。」
「这雕像在这好像不妥吧?毕竟也是[来]得过大奖的极作呢。」她看了看孤立[自]在这的像。
「我叫人来将它一併移到工作室去,[i]摆在客厅被破坏了是不好。」
吴耀德差人将这塑像运到工作室,并[a]低声吩咐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得靠[m]近这裡。
他们来到他气派的工作室,裡头不像[k]是工作的地方,倒像间展览室。
这是一间坪数颇大的搭建屋,为了保[.]持作品最好的状态,室内的温度不管[c]春夏秋冬始终保持在二十度以下,这[n]让林妶有些冷。
但她不以为意,眼光热切地四下搜寻[恐]著。
林妶来到一座线条十分圆滑,却又带[怖]著强烈意识型态的花岗岩前时,发楞[鬼]著望了它许久。
「林小姐喜欢这个?果然好眼光,这[故]作品我还没有公开呢。」吴耀德得意[事]地笑著。
「是吗?」她转身面对著他,冰冷的[文]语气令人无法忽略。
「你…怎么了?」又是那眼神!他震[章]摄了一下。
「其实这不是你的作品吧?」她口气[来]嘲讽地笑了。
「你在胡说什么?当然是我的作品![自]」吴耀德不禁愤怒了起来。
「不,除了这个,」她走到另一个全[i]是稜角,但却是个圆球的雕塑品前「[a]这个也不是。」她摸了摸这扎人手的[m]球体。
「还有这个跟这个。」她一一指出,[k]她每道出一样,吴耀德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白。
「胡说!林小姐,你这种说词严重污[c]辱我的人格!」
「我可不是胡说,我早在五年前就见[n]过这些雕塑品。」她冷静地望著他,[恐]神色自若。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这些全[怖]是我创作的!」吴耀德狂吼出声,阵[鬼]阵的迴音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没想到世界知名大师级的吴耀德是[故]个盗人作品的贼,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事],真不晓得你要怎么在这业界存活下[文]去。」她轻笑著,低沉的语调与吴耀[章]德剧烈的反应成反比。
「你这满口胡言的女人!竟敢在这污[来]衊我?这些作品是我所创的,是我做[自]的!」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吴耀德[i]极力辩解的脸像片难看的猪肝,灰白[a]的头髮因强烈的情绪而散乱。
他像一头狼,一头恶狠狠的狼,随时[m]准备向前扑去,咬住林妶的咽喉。
「你早就做不出任何像样的东西来了[k],为了保住你的地位、你的名声,江[.]郎才尽的你只好去偷,偷别人的想法[c]、别人的创意,甚至是别人的心血![n]」她厉声指责他,毫不留情。
「所以当和你同门的石三因际遇不淑[恐]来向你求助时,你便利用了他!一开[怖]始你要求他的想法必须要用在你的作[鬼]品上,到最后你竟然直接将他的作品[故]冠上自己的名字,你是个无耻的贼![事]」她一如猎鹰般的眼神已准确地攫住[文]了吴耀德深藏在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章]。
「不…没有,我没有…是石三他…他[来]要报答我,他才…他才…」他的武装[自]已经瓦解。
这眼神…林妶的眼神竟如此地凄厉,[i]就像石三!没错!当时他就是这样看[a]著我…吴耀德狼狈地抱著头,不可置[m]信地看著林妶。
「你居然还敢这么说!」她再也不能[k]忍受吴耀德的满口谎言,「这些!全[.]都是石三的作品!全是我父亲林石三[c]的作品!你这个贼!」她怒指著他此[n]时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你…你是石三的女儿?我从来没听[恐]说他有个女儿…」吴耀德感到全身冰[怖]冷,怎么会…?
「我父亲和母亲早就离婚了,我和妈[鬼]妈搬到美国住,但父亲还是一直有跟[故]我连络,直到半年前,他突然失去音[事]讯,我只好来台湾找他,结果发现他[文]住处一片凌乱,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章],像是在匆促之下搬了家,但我却在[来]父亲的卧房裡找到一本日记,裡头将[自]所有你对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记了下来[i],在美国,我是个有影响力的评论家[a],我要将你的所做所为全都公佈了出[m]来。」她宣判她的誓言,像个法官一[k]样高高在上。
「不───!!」他的世界既将崩塌[.],他不能让林妶毁了他,老天啊!帮[c]助我,帮助我!
吴耀德想要阻止林妶的离去,一把抓[n]住了她。
「放开我!…」她想甩开他的手,却[恐]突然软了身子,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怖]。
药效发作了!吴耀德的手还抓著林妶[鬼],老天竟灵验了他的请求。
吴耀德急急地喘著气,怎么办?现在[故]该怎么办?
他心烦意乱地在这大工作室裡走来走[事]去,踢到了他工作时用的器具。
对了,把她处理掉,就像他处理石三[文]那样。他残忍地咧嘴而笑。
?噹!一个巨响,把正要拾起工具的[章]吴耀德吓了一大跳。
一个原本属于石三的大理石雕刻好端[来]端地从架子上掉了下来,摔在地板上[自]变成碎片。
他怔楞了一下,连一丝风都没有的室[i]内,为什么雕像会掉了下来?
接著,第二声巨响自他后方再度响起[a]。
他又惊跳了一下。
在悄然无声的工作室裡,居然有窃窃[m]私语的细声。
『不原谅…』
「谁!」尚未自惊吓中回复的吴耀德[k],看著无人的周围,打自内心起了一[.]阵又一阵地恐惧,就像在水池中丢下[c]一颗石子,扩出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n]氾滥。
『不原谅…绝不…原谅…』那低语渐[恐]渐扩大。
「是谁!」吴耀德张著佈满血丝的眼[怖],感到毛骨悚然。
『绝不…绝不原谅你…』那低语自四[鬼]面八方而来。
「你是谁…?」他哭抖著声音,慌乱[故]地寻找那飘散在这空间的说话声。
又一个雕塑品掉落,把吴耀德的心脏[事]给吓得差点停止。他流下斗大的汗珠[文],手指不能自主地冷颤。
『不原谅!绝不原谅你!』那含恨的[章]诅咒,带著阴风阵阵地壮大,那嘶吼[来]!那叫声!石三!是石三!!
此时整间工作室的气温像是冷冻库裡[自],温度骤降至冰点,不时有一些若有[i]似无的回音自牆壁、自角落、自这些[a]冷冰冰的雕像群裡发出。
它们像是鬼魅,流动著如幽灵一般虚[m]无的影子,突然有了生命,每一个都[k]眼巴巴地盯著他,而且嘲笑他。
『嘻嘻嘻…无耻啊…』
『小偷…』
『窃贼…』
『小人…嘻嘻嘻…』
『杀人凶手…』
吴德耀对著这一大群说话的雕像惊声[.]尖叫著,在无意识中,他抓起了电锯[c],胡乱地向那些索价不赀的雕像品挥[n]去,顿时飞光走石,碎片横飞,石块[恐]及青铜还有一些坚实的材质砸得他满[怖]身满脸全是亮汪汪的血迹,电锯也在[鬼]他用力的挥舞下断了鍊锯,崩裂的锯[故]子比闪电还快地扫过他的脸颊,奔激[事]而出的血流溅洒了他得意的得奖作品[文],恸。
『嘻嘻嘻…生气了…』
『他生气了…』
『真丢人啊…』
『小偷…』
『凶手…』
「住口!」他不知在向谁而喊,那些[章]声音快把他逼疯了!
但一个强而有力的紧缚束住了吴耀德[来]的吼叫。
喀!喀!吴耀德翻著白眼,被那不知[自]名的力量束得失去呼吸的能力。
那力量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他飞至[i]角落。
脸上因血迹而模糊了视线,但他还是[a]看见了。
那雕像!那座他才刚得奖的塑像此时[m]自花岗石座走了下来。
那塑像竟在动!那不鏽钢的像现在竟[k]像个人一般地向他走来!
『不原谅…绝不…原谅你!』塑像原[.]本悲壮的脸已成了狂怒不已,充满怨[c]恨的表情。
不鏽钢的材质让它看起来坚硬无比。[n]
它冷硬的脚步像是拖著索命的脚鍊,[恐]举步来向吴耀德讨著该有的报应。
「啊…石三,原谅我…原谅我…」吴[怖]耀德跪坐在地板,看著那封装著石三[鬼]尸体的塑像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他[故]因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事]他甚至连颤抖都不能,只能歪头看著[文]那塑像。
那塑像拾起了那个满是稜角的圆球,[章]对准了吴耀德的脸。
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地撞击,每一次[来]的重击都黏著吴耀德脸上的肉泥,他[自]的脸被尖尖的稜角给刺得不成人形,[i]血肉模糊地喷飞,他的脸深深地陷入[a]了他的脑壳中,乳白色的脑浆也被喷[m]出去数呎。
吴耀德的僕人们终于因那不寻常的惨[k]叫声前来,他们眼前所见的是趴在吴[.]耀德尸体上的那已扭曲变形破裂的塑[c]像,裡头露出一截人的手骨,以及吴[n]耀德惨死的画面。
「快…快去报警!」其中一个僕人大[恐]喊!
「爸爸,你的作品目前正在展出中喔[怖],我和妈妈也已经搬回台湾了,以后[鬼]可以常常来看你了。」林妶将供奉在[故]林石三墓前的鲜花插好。
「谢谢爸爸救了我,警察已经澄清吴[事]耀德的死与我无关了,真的很谢谢您[文]…」
林石三墓上的照片隐隐地浮起了笑容[章],一切的对与错也随著线香燃烧的烟[来]消散在蓝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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