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人称“圣手女娲”。她做的仿真婴偶惟妙惟肖,可谓登峰造极。
“这质感、这神态——简直就是真的[文]孩子啊!”看过她作品的人,无不叹[章]为观止。
最初,她的作品被妇产医院、保健中[来]心、护理学校作为高级教学模型,甚[自]至远销欧美;现在,她的作品已被人[i]视为艺术品收藏。
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个冷门的行业,极[a]少有人知道;
她制作婴偶的秘籍,更是无人知晓。[m]
但大家都承认:“圣手女娲”确实名[k]不虚传!
一
叮咚~叮咚~
阿樱放下手中刻刀,走过去开门。
“您好,是圣手女娲苏樱老师吧?”[.]门外一个四四方方的眼镜男很恭谦地[c]询问。
“不敢当,叫我阿樱好了。如果我没[n]听错,您就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高先生[恐]?”。
“是,我姓高。我想跟您订做一个婴[怖]偶,”男子说道。
进屋后,男子环顾了一下阿樱的工作[鬼]室:“哇塞,这副小骨骼做的真精致[故]啊。”
“呵呵,一般的娃娃模型只是徒有其[事]表,我做的都是实体,骨骼也是按照[文]真实的结构制作填充。”阿英介绍道[章],“所以质感才会更真实。”
“不简单、您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高深[来]造诣,我就知道找您错不了。”高先[自]生递过几张照片,“您看看照这个孩[i]子做一个一摸一样的,可以吗?”
是一个婴儿正、左、右、后的不同角[a]度的照片。
“您是干什么用?”阿真问,“其实[m]我这已经有几个成品,急需的话现在[k]就可以拿走。”
“不不,一定要做跟这孩子一模一样[.]的!”高先生强调。
“那得全部重新做模具,成本很高。[c]”阿樱说,“或者只是头部起模,身[n]子用现成的,可以吧?”
“行行,只要脑袋一模一样就好!”[恐]高先生很知足,“您看多少钱?”
阿樱算了算工期,报了一个很“饱和[怖]”的价格,以备高先生讨价。
“没问题,我现在就付订金,”高先[鬼]生却十分慷慨,“一定要做成一模一[故]样的。”
“好的,不过照片都是孩子睡觉的样[事]子,有没有睁着眼睛的?”阿樱习惯[文]追求完美。
“不用它睁眼,您就做一个睡觉的、[章]一模一样的婴偶就行!”
二
阿樱仔细地把“睡觉婴偶”进行最后[来]的保湿处理。
叮咚~叮咚~
“高先生,您来的刚好,我正准备给[自]您这宝宝做包装。”阿樱把高先生领[i]到工作台前,展示着刚完成作品。
高先生抱起婴偶掂了掂、捏了几下脸[a]、亲了亲,又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m]最后放在灯光下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k]着:“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还是[.]有些…”
“怎么了?”阿樱问。
“我还是觉得不是特别的像真孩子,[c]暗处看着还行,灯光下看,还是差点[n],”男人吹毛求疵道:“肤色太白了[恐],皮肤弹性也不够。”
近年来,已经罕有人对阿樱的作品做[怖]出负评,她有些不快:“高先生,您[鬼]要知道任何艺术手段都有它的无法超[故]越的极限,它终究是个仿制,我又不[事]是真的女娲…”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您[文]在这个领域已经是顶级了,作品都入[章]选过卢浮宫,”高先生慌忙解释,“[来]您要是做不到,那就没有人能够做到[自]了!不过,我真的希望您把这个婴偶[i]再完善一下,让他看起来更真?呵呵[a]~”
“您能告诉我想用它干什么吗?”阿[m]婴问:“以前我也遇到过有‘特殊需[k]要’的客户,去年有个妇产科护士,[.]非让我做一个能‘吃’的婴偶(相关[c]故事见《婴妖》),我怀疑她有不正[n]当用途,所以就推脱了,不知您是要[恐]…?”
“事到如今,我只能实话跟您说了![怖]”高先生激动起来,“这个婴偶,是[鬼]给我爱人做的,她太想儿子了,想疯[故]了…”
“我冒昧问一句,”阿樱说,“您儿[事]子怎么了?”
“丢了。”高先生摘了眼镜,让眼泪[文]掉在地上。
“丢了?”
“让人贩子给拐走啦,一转眼就不见[章]啦!呜~呜~”高先生终于失控了。[来]
阿樱递过纸巾:“您让我做的这个就[自]是您儿子?”
“恩,我老婆因为这个神经了,天天[i]喊着要抱儿子,我起先用外面买的塑[a]胶娃娃想哄住她,没想到她看出来了[m],骂我骗她,”高先生仍在抽泣,“[k]我没办法了才从网上搜到的您,我只[.]能求您了!您救救我们吧,我给您跪[c]了啊~”
“哎呀,您快起来!”阿樱拼命地搀[n]住高先生:“千万不要这样!我非常[恐]理解您太太的感受。我会把您儿子、[怖]不——是您儿子这个婴偶再完善,让[鬼]它跟真的孩子一摸一样!”
“您不是说已经到极限了吗?”
“我会想办法超越极限!保证不会让[故]您和您太太失望!”阿樱斩钉截铁。[事]
高先生走后,阿樱坐在工作台前愣了[文]好久。
超越极限?怎么才能超越极限?——[章]阿樱手里转着刻刀,努力地思索。
三
“我的天啊!您真是神仙!”高先生[来]看着工作台上栩栩如生的婴偶,惊叹[自]道:“您是怎么改的?我都怕这孩子[i]醒过来,天啊…”
“没改,我是重新做的,”阿樱说话[a]有气无力。
“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高先生[m]把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到阿樱手里:[k]“让您累成这样实在过意不去,这是[.]点小意思。”
“我不要您钱,这次免费!”阿樱说[c],“替我向高太太问好,告诉她无论[n]如何不能放弃,孩子一定能找到!”[恐]
“您是我们的再造恩人,您是女神,[怖]您是观音菩萨、圣母玛利亚…” 高先生拼命地鞠着躬,“不过,钱您[鬼]还是收下,因为我还要麻烦您再做两[故]个。”
“啊?——您莫非丢了不止一个孩子[事]?”
“不不,是这样,”高先生忙解释,[文]“现在您做的‘儿子’只能骗过我老[章]婆一时,但是这孩子就算再像真的,[来]他也长不大不是?”
“我明白了,你想做一个长大点的样[自]子的,是吧?”阿樱问。
“对对!”
“您看,我只对做婴儿这个阶段的有[i]把握,太大的孩子我没做过啊!”阿[a]樱有些为难。
“哎呀,哪儿能让您总做啊,我的意[m]思是,现在我儿子是三个月,您再做[k]一个六个月的、做一个九个月的。”[.]高先生掰着指头说道。
“那以后呢?”
“以后,都过了九个月了,我老婆也[c]该缓过来了不是,”高先生说:“到[n]那时我们就再生一个真的啦!”
“那您也得继续找儿子呀!不能放弃[恐]。”阿樱激动起来。
“不放弃,当然不放弃。”高先生保[怖]证道:“所以,还是要麻烦您…”
阿樱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小叠:“这些[鬼]钱我用来添置材料,剩下的您拿回去[故]。”
四
再次完成的时候,阿樱已经筋疲力尽[事]。
叮咚~叮咚~
“请进,门没锁。”阿樱瘫在椅子上[文]轻声说。
一个纤细的女人闪了进来。
“您是?”
“这位是我——儿子他妈妈”高先生[章]跟在后面进了屋:“她想来亲自感谢[来]你!”
“高太太,幸会。”阿樱一时不知该[自]如何作答,只好望着高先生等他眼色[i]。
“苏老师,您别紧张。”纤细女莞尔[a]说道:“我已经没事儿了,我前两天[m]才知道我老公找你做婴偶事。您操劳[k]成这样,我实在过意不去,今天特意[.]来感谢您!”
“您这么快就恢复了,真是坚强。”[c]阿樱寒暄道。
“你看,苏老师做的多好啊!”高先[n]生拿起工作台上的婴偶,向纤细女显[恐]示道。
“哎呀,巧夺天工啊!”纤细女一边[怖]称赞、一边接过,搂在怀里。
“高太太,横抱小孩时要用小臂垫着[鬼]、胳膊肘护住头,”阿樱纠正道:“[故]不是这样掐着腰的!”
“哦,我太久没抱了,都生疏了。”[事]纤细女说。
“高太太,儿子三个月时,一顿能喝[文]多少毫升奶啊?”阿樱突然问。
“好像是~三四百吧…哎呀我也忘了[章],”纤细女向高先生使了下眼色:“[来]苏老师辛苦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自]!”抱起婴偶向门外走去。
阿樱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跃起,仿佛[i]离弦箭,扑向“高太太”。
“你还我儿子!”阿樱死死掐住她脖[a]子、发疯一般喊道:“你这背影、你[m]抱孩子的姿势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k]儿子在哪儿,你还我儿子?我掐死你[.]!”
五
扑、扑、扑…
高先生顺手抓起刻刀,在阿樱背上乱[c]捅一气。
“快拉~开,我喘~喘不上气儿~”[n]纤细女声嘶力竭。
高先生又往阿樱的胳膊上扎了数下,[恐]终于掰开了她的手。
阿樱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纤细女喘息未定,抢过刀,骑在阿樱[怖]身上乱捅:“找死你,给你活路你不[鬼]走,真以为自己是圣母了?还敢掐死[故]我!”
“行了,行了,她已经死了,”高先[事]生把纤细女从阿樱身上拽起来:“都[文]是你非要跟来,你看看,弄成这样![章]”
“你傻了吧唧的,谁知道前两次来有[来]没有露陷儿?我不跟来看看能放心吗[自]?现在外面风这么紧的”,纤细女不[i]罢休,又踹了阿樱几脚:“真TM倒[a]霉,冤家路窄!”
“你以前是不是弄过她儿子?”
“我哪儿记得啊?每次都光顾抱孩子[m]跑,谁会注意孩子他妈长什么样?”[k]纤细女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快![.]娃娃装好,拿上她手机、还有孩子的[c]照片,赶紧走!”
“真是的,都搞出人命来了!”高先[n]生一边埋怨,一边把婴偶装到盒子里[恐]:“啊!这、这娃娃动了!动了!”[怖]
“神经病,动什么动?你真当她女娲[鬼]造人啦?”纤细女抓起一个婴偶,看[故]了一眼,怪叫一声扔在地上。
“啊~它睁眼了!”
六
刘警官一行来到阿樱家,已是第二天[事]早晨。
“刘队,邻居说昨晚这屋里传出很多[文]婴儿的哭声、一夜没停,觉得古怪所[章]以报了警。我们接警来了后就看到样[来]的情况:这个女死者应该是这里的住[自]户,背部被利器捅扎十余处,凶器应[i]该是这把刻刀;这个男人的和另外这[a]个很瘦的女人,每个人头部都被一个[m]橡胶娃娃紧紧抱住,从现场看他们应[k]该是挣扎了很久、估计最后是窒息而[.]亡…”警员汇报道。
“这个是真的婴儿么?”刘队很诧异[c]。
“是仿真婴偶,据我所知全世界恐怕[n]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法医阿娟[恐]说道。她蹲下把阿樱翻了个身;“果[怖]然是她,圣手女娲苏樱!”
“你认识她?”刘队问。
“我在美院进修的时候,她算是我的[鬼]学姐。”阿娟感叹道:“雕塑系的超[故]凡天才!不到20岁作品就入驻国家[事]美术馆、轰动一时。可惜后来…”
“后来怎样?”
“据说她跟个留学的法国人好上了,[文]那人骗他说可以带她去欧洲深造,于[章]是就……后来知道苏樱怀孕了、那老[来]外就跑了,苏樱也因此退学。几年前[自]她开始专门制作婴儿模型,因为技艺[i]绝伦所以都大家称她为‘圣手女娲’[a]。去年的那个腐尸案,我做头骨复原[m]拼图时,还找过她帮忙!”
“是呢,这些娃娃太像真的了。”一[k]个警员费了很长时间、小心翼翼地把[.]抱在高先生和纤细女头上的婴偶一点[c]点揭下。
刘警官看了看这两个人说:“真巧啊[n],是蛇精和四眼高!”
“这俩就是去年破获的那个特大贩婴[恐]集团的漏网之鱼吧?”警员说道;“[怖]他们找上苏樱干什么?难道连假娃娃[鬼]也买卖?”
刘队仔细比较了一下两个婴偶,又翻[故]看了地上的照片,缓缓说道:“‘狸[事]猫换太子’——这招亏他们想得出![文]”
“什么意思?”警员问。
“你看,照片上的和这两个娃娃是同[章]一个孩子,照片上的大概是三个月大[来]、这两个娃娃一个大概六个月、一个[自]大概九个月;照片上这个是真实的婴[i]儿,应该是蛇精拐来的‘货物’,估[a]计他们找到买家后,会先给他们看真[m]的婴儿,等交易的时候趁机掉包,换[k]成仿真睡婴,由于苏樱技术高超,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样他们可[c]以用一个婴儿多次买卖获利。而买方[n]就算事后发现孩子被掉包,也当然不[恐]敢声张,只能吃哑巴亏……”刘警官[怖]分析道。
“明白了,婴儿会不断长大,所以他[鬼]们要做不同发育阶段的婴偶。”警员[故]说。
七
“刘队,您过来看一下这个!”另一[事]个警员指着一个盛满传单的箱子。
传单是一叠叠的寻人启事,刘警官发[文]现各张的内容并不完全一样。
“苏正君,男,XX年X月X日,于[章]XX地点被拐骗走失,年龄3个月,[来]相貌如图;有知情者请速与其母苏樱[自]联系,电话……”
“苏正君,男,XX年X月X日,于[i]XX地点被拐骗走失,现年龄应为5[a]个月,相貌如图;有知情者请速与其[m]母苏樱联系,电话……”
“苏正君,男,XX年X月X日,于[k]XX地点被拐骗走失,现年龄应为8[.]个月,相貌如图;有知情者请速与其[c]母苏樱联系,电话……”
“苏正君,……现年龄应为12个月[n],相貌如图……”
传单上的图,只有“年龄3个月”那[恐]张是孩子的照片,往后5个月、8个[怖]月、12个月全都是苏樱的素描图,[鬼]那是一个大眼睛的婴儿。
刘警官翻阅后统计了一下,寻人启事[故]上的年龄最终截止到“年龄应为3岁[事]零2个月”,此时画面已经变成一个[文]混血模样的可爱男童。
八
“这不可能!”阿娟反复端详着婴偶[章]惊叹道。“苏樱怎么能达到这种境界[来]?”
“怎么了?”刘警官问。
“任何艺术都有极限,就好比钢琴家[自]无论如何也无法演奏出提琴的音色。[i]可是,苏樱做的这个婴偶,确实已经[a]超越了极限!世界上最高明的蜡像师[m] 也只能达到外形乱真的地步;可苏樱[k]的作品,从里到外根本就跟血肉组成[.]的真人一样,这质感,这材料…她是[c]怎么配出来的?”阿娟按捺不住,打[n]开了苏樱的储物柜。
架子上里放着胶状的混合物、苏樱雕[恐]刻的婴儿模具,几罐红色的颜料十分[怖]显眼。
阿娟打开了罐子,闻了闻:“这不是[鬼]颜料,这是血!”
她又往胶状混合物里滴了几滴药剂,[故]观察了反应,猛地跑到阿樱身旁,看[事]了看她的胳膊上的针孔、又掀开她的[文]裙子。
阿樱的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阿[章]娟慢慢地解开……
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知道她是如何超越极限的了,”[来]阿娟说:“她抽自己的血,挖腿上的[自]肉,然后混合制造出特殊的材质。这[i]婴偶,是苏樱用自己的血肉塑成的![a]”
九
一群美院新生来到国家美术馆参观。[m]
“哇,这是婴儿标本么?”一个女生[k]问。
“切,没看到牌子上说是仿真雕塑吗[.]?”另一个说:“再说这两个婴儿根[c]本是同一个人,只是大小不同而已;[n]怎么会是标本!”
“真是鬼斧神工,已经超越了雕塑艺[恐]术的极限!”一个俊朗的男生感叹道[怖]。
讲解员开始介绍:“现在大家看到的[鬼]仿真雕塑《睡婴》,是十五年前有着[故]‘圣手女娲’之称的著名雕塑家苏樱[事]女士的作品,也是她的遗作;该作品[文]由市公安厅刑侦科资深人像复原专家[章]李娟女士提供,面世数年来被一直被[来]誉为巅峰神作,也是我们馆的镇馆之[自]宝…”
“它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俊朗男生[i]问。
“材质主要成分是当时的最高级仿生[a]硅胶,不同的是其中含有人体血红蛋[m]白、皮下脂肪及肌肉纤维等成分,经[k]过化验与苏樱的DNA吻合。因此,[.]作品才能呈现出与真人皮肤相差无几[c]的质感与色泽。不过,在这之后有许[n]多人也尝试过‘血肉雕塑’的方式,[恐]但无一成功。苏樱在何种创作状态、[怖]用何种方式制作始终成谜。”
讲解员将大家引领至旁边的展位,继续介绍着:
“本馆还收纳了苏樱的另一套人像素[鬼]描作品,就是大家看到的这组《寻子[故]启事》,它其实并非苏樱的艺术性创[事]作;大家从每张作品上的文字可以了[文]解到,当年苏樱3个月大的儿子被人[章]贩拐骗走失,她便根据想象画出了孩[来]子各个成长阶段的形象…”
学生们唏嘘一番之后,便涌向别的展[自]区,只剩俊朗男生站在画像前。
“你怎么啦?还不走?”女生跑过来[i]拉他。
男生凝视许久,缓缓说道:“这个男[a]童的画像,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m]
女生突然尖叫起来:“啊~大家快过[k]来,快来看啊!“
人群又涌了回来。
女生指着苏樱的雕塑喊道:“睡婴流眼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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