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

梅子

在梅子成熟的季节，小镇上的居民总[文]会看见她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在小[章]镇的巷子里慢慢地走着，篮子里放着[来]一些已经熟透的梅子。她小声地喊着[自]，梅子，卖梅子。

她的脸上和身上经常有伤，人们知道[i]，那是她父亲打的。

她的父亲经常打她，有时候仅仅是为[a]了一声鸡叫，或者是稀饭里的一粒沙[m]子。她不敢反抗，只能躲在黑暗的角[k]落里，默默地忍受着屈辱。

她很瘦弱，不能下地干活。

她家里很穷。她家是佃户，父亲辛辛[.]苦苦的种地，收成的一多半却要交 给地主家。土地是很贫瘠的，她经常[c]饿肚子。

幸好山上有几颗梅子树。梅子快要成[n]熟的时候，她总会在树下等着。成熟[恐]一颗就摘下一颗，摘下的梅子放在竹[怖]篮里，如果攒够一篮子，她就会提到[鬼]小镇上卖掉。

卖梅子的钱一多半交 给父亲，剩下的钱她悄悄藏了起来，[故]她想要买一根头绳。她的头发很漂亮[事]，乌黑，柔顺。她却没有头绳。

梅子就要卖完了。她坐在一户人家门[文]前的台阶上数钱，几枚铜板她数了很[章]久。已经攒够买头绳的钱了。买红色[来]的还是买金黄色的呢？她皱着眉，抿[自]着嘴，很认真地在想。还是买金黄色[i]的吧，她想到，金黄色是梅子的颜色[a]。

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了，她一下站了起来。

一个很清秀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他看[m]着她，眼睛里流露出含蓄的热情，笑[k]着说道：“我买梅子。”

她脸红了，看着自己的鼻尖，小声说[.]道：“一个铜板买十个梅子。”

他展颜一笑，说道：“我都要了，你[c]跟我进来拿钱好不好？”他的声音低[n]沉，柔和，充满了磁性。

她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响，小声说：[恐]“好的。”

院子很大，空落落的，长满了荒草，[怖]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都有回音。看[鬼]不见别的人，角落里有很多的蜘蛛网[故]，几只巨大的蜘蛛在上面爬来爬去。[事]

房子是木头的，很粗硬，也很晦暗，[文]没有家具，只有两张很大的椅子摆在[章]房间的正中央。她忽然觉得害怕了。[来]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钱去。”他笑[自]着对她说。

“嗯。”她又低下了头，她不敢看他[i]的眼睛。

他很快就回来了。

“给你。”递到她手里的是一袋钱，[a]还有几件很漂亮的绸缎衣服，衣服上[m]还搭着很多条头绳，金黄色的头绳，[k]梅子的颜色。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嘴微微张开，[.]露出她雪白的牙齿：“不，不用这么[c]多的。”

他一直在端详她，彷佛没有听见她说[n]的话：“你的头发如果扎起来就更漂[恐]亮了。”

这句赞美的话使她笑了，从来没有人[怖]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看着他，他也[鬼]看着她，很久。他拿起了她的手，她[故]忽然紧张了起来，目光往外一扫，小[事]声说：“天不早了，我，我得回家…[文]…等下次梅子成熟的时候……我再来[章]。”

树上的梅子却没有成熟。

她的头发扎了起来，金黄色的头绳，[来]很好看。树上的梅子却都是青的。她[自]摘了一个，咬了一小口，很涩。看着[i]空空的篮子，她缓缓地叹了口气，犹[a]豫了一会儿，她开始摘梅子。

青青的，涩涩的梅子。

他和她站在窗前。他们都没有说话。[m]荒草在寂静的空气里，竟然散发出温[k] 暖的清香味道。她的脸又红了，低声[.]说道：“梅子还没有熟。”

他还是没有说话，他抓住了她的手，[c]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亲着她的嘴唇。[n]

后来，他们走出了房间，他挨着她坐[恐]在荒草上面。他搂着她的腰，她把头[怖]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不说一句话。[鬼]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不时从他们身边跳[故]过。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吗？”她悄声问[事]他。

“他们都在外地。”他柔声回答。

“我以前没见过你。”她看着自己的[文]脚尖。

沉默了半响，他转过头看着她，喃喃[章]道：“我以前见过你。”

他们绝口不谈他们的爱情。他们互相[来]爱抚，一切都那么自然。他们都不知[自]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们唯一的需要就[i]是你属于我，我属于你。

她把整个身心都给了他。

他们的爱情通过篮子里的梅子一次次[a]传递着。

他们已经相爱了一个月。

空落落的院子见证了他们所有的甜蜜[m]和欢乐。有时候她也会在晚上趁父亲[k]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小镇的夜晚，[.]星星都有明亮得光芒。夜晚，他总是[c]显得更兴奋，一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n]游走。她很快乐。

父亲已经不打她了。他给她的钱她都[恐]交 给了父亲。她还会提着篮子出现在小[怖]镇上。小镇上的居民已经不买她的梅[鬼]子了。

她隐约觉得大家在躲着她，好像她身[故]上有什么让大家感到害怕的东西。

他也显得忧郁了。他常常心不在焉地[事]动着嘴唇，就像低声和自己说话一样[文]。好几次，她看见他半夜从床 上起来，站在院子里看那片荒草，一[章]动不动的站着。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她相信他一定会告诉她的。

她又一次提着篮子出现在小镇上的时[来]候，孙奶奶拦住了她。

“你不能再去那个院子里了。”孙奶[自]奶的声音冷酷，嘶哑。

“为什么？”她问道。

“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再去了。”[i]

她不说话了，绕过孙奶奶继续往前走[a]。

“那家人早就死了。”背后又传来孙[m]奶奶冷酷，嘶哑的声音。

她停了一下，又往前走去。篮子里的[k]梅子已经熟透了，金黄的梅子。

“我要走了。”他看着她，默然半响[.]，忽然说道。

“你要去哪？”她沉默了片刻，小声[c]问道。

“跟我来。”他缓缓地走了出去。

他们站在梅子树下，曾经遮蔽过他们[n]爱情的梅子树。周围开满了鲜艳的花[恐]，散发出芬芳的香味。

“知道为什么我说以前见过你吗？”[怖]他抱着她，双手微微颤抖。

她摇了摇头。

他拉起她的手，朝梅子树后面走去。[鬼]

一块高大的墓碑静静地立在荒草丛中[故]。

“这是我的墓碑。”他脸色忽然沉了[事]下来，声音颤抖：“五年前，一伙强[文]盗把我绑到了这里，拿到我父母给的[章]钱以后，他们却没有放我，就在这棵[来]梅子树上，他们用绳子吊死了我。后[自]来，我父母把我埋在了这里。再后来[i]，他们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a]

她闭起眼睛，一阵阵的眩晕几乎要让[m]她跌倒过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的声音如此凄凉：“对不起，我走[k]了。”

很快，他消失在了墓碑的后面。

泪水模糊了她的实现。她留不住她的[.]爱人。

梅子树在风中摇曳。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头绳，很多的头绳[c]，金黄色的头绳，他给她的头绳。

她把很多条头绳系在了一起。

她把这条长长的，金黄色头绳搭在了[n]梅子树上。

等我，她小声说了一句。

她把自己吊在了梅子树上。

树上的梅子突然纷纷掉了下来，青青[恐]的，涩涩的梅子。

几天以后，小镇上举行了一场隆重的[怖]婚礼。他结婚了。新娘是胡 员外家的小姐。媒婆是孙奶奶。

又过了几天，胡 员外免去了她父亲的租子，还送给她[鬼]父亲一头驴。

再后来，就没人记得那个提着篮子在小镇卖梅子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