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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一个大雨的夜晚(三)

iamk 恐怖故事 2020-02-28 09:13:56 1921 0


我的身体浸泡在冰冷刺骨的雨水裡,[文]时间并不很久。几分钟后,我便站在[章]

    一边,看著救护车,将我失去生命的[来]空壳载走。

        事情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会有意[自]外的。

        我缓缓地飘著,灵魂很快地适应了新[i]的移动方式,紧紧跟在救护车后面。[a]

    阴暗的雨夜裡,我注意到天边有一颗[m]星,格外明亮,星星慢慢地滑下来,[k]变成

    一个闪烁的亮点。我好奇地注视著它[.]

        以前只是听过,没有亲眼看过,原来[c]所谓的阴间使者,就是一个亮亮的光[n]

    点而已。

        亮亮的光点虽然就不过是个光点,但[恐]还是儘量摆出严肃的样子。

        光点对我说,虽然我生前小恶不断,[怖]但念在我最后捨身为人,成人还是取[鬼]

    什么鬼之类的,文诌诌听不懂,总之[故]我经过审核之后,说不定可以上天堂[事]还是

    去西方极乐世界,但是要看我的表现[文]

        说真的我觉得莫名其妙,如果可以的[章]话,我想回去我的房子,躺在床上睡[来]

    个好觉。但眼看自己已经死了,好像[自]也不能想干嘛就干嘛,话说其实我一[i]点都

    不想捨身救人,不过就是起了贪念,[a]想亲近李信谦,一个不小心,然后就[m]死掉

    了。不过这些话我都很识相的没有在[k]光点面前提。

        想想还是挺划算的吧?既然人都得一[.]死,死得早不如死得巧,像我这种骗[c]

    人骗了一辈子的,居然最后这么一死[n],还是可以骗过人,赚到一些好处,[恐]也没

    什么可以抱怨了吧?

        啊,顺便一提,那条土耳其项鍊真的[怖]是我偷的,什么?我才没有骗你,我[鬼]

    说书店那条被人买走了,然后说我书[故]包裡有一条,但我又没说书包裡的那[事]条就

    是书店裡卖的那条。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店裡的那条又买[文]不起,看到它被买走了,终于使我下[章]

    定决心,把那条项鍊从同学的抽屉裡[来]拿走。可是我就不喜欢被人说是小偷[自],那

    些人又没有亲眼看见我偷,怎么可以[i]随随便便就下判断?这对我不公平,[a]虽然

    也不知道李信谦干嘛为我说话就是,[m]这些事本来跟他一点关係都没有。

        光点跟著我跑完了一些例行公事,到[k]医院看看我急救无效,看他们宣告死[.]

    亡,看小姿在那边哭哭啼啼,看李信[c]谦愣愣地盯著我覆上白布的冰冷身体[n]

        我站在旁边看著李信谦发愣的模样,[恐]他的眼眶红著,一眨眼,泪水突然滑[怖]

    下眼角。

        心裡突然一阵难过。

        不要哭。我对他说。是我自己选择跳[鬼]下去的,与你无关。

    我伸手轻轻碰触他的脸。透明的手指[故]穿过他的脸颊,空空的什么都没捞到[事]

    到了最后,我还是不明白他对我这个[文]人到底做何感想,也许他就当我是个[章]

  疯婆子而已,这个疯婆子莫名其妙地[来]跟著一起跳楼,跳楼的人没事,旁边[自]赶来

  看热闹的人竟然死了。

    也许只是有点可怜我吧?这样也好,[i]我不想看到他太难过。

    后来那个……那个被撞死的「祂」会[a]怎么样?我转头问光点。

    你该走了。光点好像不太高兴。没有[m]人拖这么久的,地下的审核也不会等[k]

  人,我很忙,你再这样我就要扣你的[.]分数了。

    可是,不是说要完成死者生前最后的[c]心愿吗?不知道从哪裡听说过这件事[n]

  只能硬著头皮拗他。你只是带我去看[恐]我自己急救无效而已,这样不算完成[怖]什么

  心愿吧?我生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想知[鬼]道李信谦他们的事解决了没有。

    你等一下,我查一下。光点用一种很[故]厌倦的声音说。

    应该算是解决了吧。光点边叹气边说[事]。那个傢伙把你害死了,而且他还害[文]

  错人,上头的已经在关切这件事了,[章]不可能再让他这样闹下去,已经多派[来]人手

  来把他抓走了,你的朋友应该安全了[自]

    可是他们会不会分手啊?其实我还满[i]关心这个。

    谁知道?光点语气有点不屑。你都死[a]了,管那个干嘛,你现在应该赶快想[m]

  的是怎么准备你的备审资料,好好想[k]想怎样才能得到好的审核结果,像你[.]这种

  干了一堆狗屁倒灶坏事,不过在最后[c]做对了一件事情而已,最好还是小心[n]点,

  与其在那边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赶[恐]快准备你之后的口试,想想要怎么解[怖]释你

  干的那些坏事,这些审核可是关乎你[鬼]后来要进入极乐世界或投胎,投胎也[故]分三

  六九等,不是开玩笑的……

    这光点真是有够烦,现在是要入学考[事]试吗?什么备审啦,口试的,什么鬼[文]

  这傢伙生前说话一定没人听,不过当[章]他发现我想偷偷溜走,赶紧拿出光索[来]来套

  住我时,我才知道这鬼差也不是一点[自]威力都没有的。

    明明就没有身体了,被光索套住时,[i]居然还是感觉得到一股疼痛,直通大[a]

  脑。明明就连大脑都没有啊。

    我就像麻痺了一样,气球一样被光点[m]轻飘飘地牵著走。

    边牵著走,我边回头望著李信谦。

    你别这么粗鲁欸。我回头对光点说。[k]

    对付你这种妨碍公务,还想要逃走的[.]人,不需要手下留情。光点粗声粗气[c]

  地说。

    我只好默默地任他牵著走。

    眼见我不说话了,光点又拉著我走了[n]很长一段路。这段时间我坚持一声不[恐]

  吭,安静地任由他牵著走。

    我说你啊,又走了一段路,光点忍不[怖]住说话了。我也不是要对你坏,其实[鬼]

  你现在的条件不错,知道吗?虽然一[故]堆小奸小恶的行径,不过你本性不坏[事],只

  要肯好好解释,还是有很好的机会,[文]可以进入极乐世界,至不济也可以投[章]胎到

  一个好人家。

    这傢伙生前多半是老师还是教官之类[来]的吧?一定过得很寂寞,一开口就是[自]

  说教,讲话肯定没人听。

    即使如此,我看著地板在我脚下轻轻[i]地飘移著,忍著一句话都不说。

    光点又自顾自地唠叨了十几二十分钟[a],终于发现到我都没回应。

    你怎么了?是觉得我说的话一点道理[m]都没有吗?就算不赞成,你总要有点[k]

  回应吧。光点问。

    我……

    适时停顿一下。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妨碍你的[.]工作。我颤声说,语音中带著羞愧。[c]

  可是,李信谦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重[n]要的人,就在大家都讨厌我、排挤我[恐]的时

  候,只有他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话[怖]。所以,我可以为了他做很多事,为[鬼]了他

  牺牲生命,也不觉得后悔。

    其实我有点后悔了,我想要躺在我家[故]裡的床上,躲在厚棉被裡听外头下大[事]

  雨的声音。刚刚只是一下脑热而已,[文]人在脑子烧坏的时候,做任何事情是[章]不需

  要理由的。比起上天堂,我更想上我[来]自己的床。

    唉。光点沉默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i]

  我知道你内心的执著,可是阳世有阳[a]世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法律,也不[m]能就

  这样任由你去。

    这光点到底生前是哪个朝代的人啊?[k]

    我知道的,没关係。我虚弱地说。

    光点还是用光索拖著我走,但动作显[.]然已经轻柔许多。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骗这么多人的。[c]我继续用悲伤的语调说。我知道我很[n]

  贪心,总是想要得到一些不属于我的[恐]东西……可是,我看到别人都有,跟[怖]我同

  年龄的人,都有爸爸妈妈,还有其他[鬼]的家人照顾他们,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故],所

  以,我看到别人的东西就想拿,什么[事]东西都想要……

    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去做坏事,[文]你如果因为这样觉得自己的行为都是[章]

  理所当然,那你是绝对无法进到天堂[来]的。

    我知道。我说。然后又沉默。

    光点牵著我往前走,走著走著,周围[自]越来越暗,阴冷的湿气扑到身上,让[i]

  我颤抖起来,想像的体温其实不存在[a]了,但还是好冷。

    走著走著,远远地我看到了一座桥,[m]桥下的河水是像墨一样的黑色。我心[k]

  知只要走过去,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其实我很害怕像这样被绳子套住,会[c]让我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又开口[n]

    在逃家之前,有次我打破了一个玻璃[恐]杯,妈妈的男朋友说他要惩罚我,就[怖]

  用绳子把我绑住,然后压在我身上…[鬼]…我说著,突然喉头像鱼刺鲠住了一[故]样,

  说不出话来。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我[事]还是没能不对这些事情感到害怕。

    可是这样效果很好,看出光点的内心[文]已经开始动摇。

    这是最后一段路了,你放开我好不好[章]?我不想带著那些不好的回忆过桥。[来]

  我说。

    光点牵著我,前进的路径不如刚才的[自]笔直,反而有些飘荡,有些心不在焉[i]

  但不知不觉也已经走到桥边。

    如果能有来生,我希望自己能投胎到[a]一个平常的家庭裡,不然就不要当人[m]

  了。我盯著翻涌的河水说。

    光点在桥前面飘来飘去,犹豫了一阵[k]子。

    你要答应我,如果我放开你,你要乖[.]乖地自己过桥,不要作怪。他说。

    不过桥又能去哪裡呢?我笑笑说。活[c]著的时候就已经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n]

  流浪,现在死了,也不想再这样继续[恐]下去,而且,除了过桥,我还能去哪[怖]裡?

    光点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鬼]地绕到我背后,解开了光索,又从身[故]

  后拱著我,慢慢上了桥。

    我在桥上一步步走著,桥下浪花翻腾[事]四溅,带著水气的风扑到我身上,有[文]

  时候凉,有时候暖,说不准河水到底[章]是冷是热。

    我看著桥下的河水,在水中看见许多[来]熟悉的人事物。我的一生在水中快转[自]

  播送,大部份都是我不想记起来的,[i]但也有少数是我怀念的,那些我怀念[a]的事

  物,从其他事物上浮现出来,就像砂[m]砾上的珍珠,闪闪发光。

    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动静,[k]我回头张望。

    那是谁?我指著远方模糊晃动的影子[.]说。

    光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于是我[c]爬上栏杆,跳入河中。

    但情况不如我想像的顺利。光点及时[n]回神,捉住了我一隻脚。

    你骗我!光点的语气既惊讶又愤怒。[恐]你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是骗子啊,你不是很了解我吗[怖]。我说。你被骗是因为你想被骗,相[鬼]

  信不该相信的人,知道吗?下次别再[故]犯错了。

    说完,我用另一隻脚踢开他,咚的一[事]声沉落河裡。

    其实我不知道河水会带我去哪裡,在[文]河水中,冰冷和温暖夹杂的水流撕扯[章]

  著我,往前不断漂流。

    在水中载浮载沉,我喝了好多水,头[来]昏脑胀,随水流转著圈圈,不知道自[自]

  己身在何方。

    漂著漂著,漂了好久,漂到意识都开[i]始模糊,迷迷糊糊地想著,我会淹死[a]

  在水中吗?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在水裡,我甚至作起梦来,梦见自己[m]被抓到了,关进了地狱,接受我应得[k]

  的惩罚。有时候那梦又很好,李信谦[.]和小姿分手,和我结了婚,我们生了[c]一男

  两女,李信谦在我的赞助下,开了一[n]间公司,慢慢地越做越好,我完全脱[恐]离了

  以前的那种生活,当起了董娘。

    即使在梦裡,我也知道那是假的。好[怖]的事情都是假的。

    又过了很久,我才终于在平缓的水势[鬼]裡碰到了陆地。

    神智渐渐清醒,于是我连滚带爬的上[故]了河堤,东张西望,周围的景物既熟[事]

  悉又陌生,思考了很久,我才终于发[文]现,这裡就是李信谦跟小姿居住的公[章]寓附

  近。

    这么巧,我又回来了。

    奇怪的是,我才离开一下下,这裡的[来]景色好像变了不少。

    我慢慢地走著,来到他们住处前的大[自]门。

    人死了就是有这好处,我透明的身体[i]毫不费力地飘过了关闭的大门,轻飘[a]

  飘地上到李信谦居住的十七楼。

    这样就算看李信谦洗澡也不会被发现[m]吧。

    好啦,我开玩笑的。

    进到屋裡,屋裡安安静静。也对,他[k]们要上班,不像我一样,爱干嘛就干[.]嘛。

    于是我便大大方方地在李信谦的屋子[c]裡晃来晃去。他的屋子好乱,地上和[n]

  桌子上都摆满了杯杯罐罐,奇怪,他[恐]应该是个很爱乾淨的人啊,在这种简[怖]单的

  事情上,我是不可能看走眼的。除此[鬼]之外,还是看得出这是他的屋子。柜[故]子裡

  摆了好多书,椅背上挂著他的衬衫,[事]同时我也注意到,这屋子裡没有他们[文]两人

  的合照。

    晃著晃著,我也累了。累的时候,就[章]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不知道现在光点他们是不是正焦急地[来]四处找我呢?如果这一次被抓到,什[自]

  么上天堂啊,投胎到好人家啊,之类[i]的事情,就全都泡汤了吧。真是可惜[a]

    我躺在那裡,看著天花板吊灯的光影[m],看著影子慢慢倾斜,天色渐渐地暗[k]

  下来了。

    等到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李信谦回来了。

    刚看到他时,我真的吓了一跳,他变得好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会

我死在一个大雨的夜晚(三)

  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瘦?

    李信谦把公事包丢在椅子上,走进厨[c]房裡,烧开水泡了一碗泡麵,拿回客[n]

  厅,打开电视,面无表情地盯著新闻[恐],一边唏哩呼噜地把泡麵扫到嘴裡。[怖]

    手机突然响起。李信谦仍然面无表情[鬼],看了萤幕一眼,是不明来电,犹豫[故]

  了一下,手指滑过通话键,小姿的声[事]音传出来。

    你……最近过得好吗?她的声音听起[文]来有点胆怯。

    很好啊。他说。

    我……最近常常想起你。她说。

    李信谦垂下视线,盯著手机看,没说[章]话。

    小姿突然哭起来。过了这么久,我就[来]知道你没有原谅我。她说。

    李信谦仍然不说话,可是小姿的哭泣[自]声一阵一阵从手机裡传来,始终坚持[i]

  著不把电话挂断。

    该原谅你的人不是我。李信谦终于开[a]口了,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你知道这半年来,我的内心有多么受[m]折磨吗?小姿还在啜泣。我没有一天[k]

  睡好的,你知道我现在每天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眠吗?

    我这才突然惊觉,什么?已经半年了[c]吗?我在那条黄泉路上晃啊晃的,也[n]

  才两、三天的时间而已,这裡竟然已[恐]经过了半年。可见阴间办事效率多差[怖],难

  怪我常常听到,投胎不等个一两百年[鬼],是排不上的。

    话说回来,我从那裡私自逃跑回来,[故]不知道光点何时来找我?被抓到之后[事]

  应该有严厉的惩罚吧?唉,算了,不[文]管了,让他去吧。

    前几天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得到了[章]忧鬱症,每天我都忍不住会哭,有时[来]

  候只想自杀,拿著刀,我都划下去了[自],想到你,我才又忍下来。小姿抽噎[i]著,

  一面还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你不想[a]理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m]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得忧鬱症吗?李信[k]谦冷不防说。因为你还活著。有些人[.]

  车祸死了,想得忧鬱症也没办法。

    小姿一下子安静下来,也不哭了。

    我觉得我好像不认识你了一样。过了[c]很久,她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

    不是好像。李信谦说。本来就是。我[n]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彼此。

    结束吧,我们之间就这样了,谢明姿[恐]。李信谦说。如果你只是担心我会把[怖]

  你的事说出来,也不用担心,我说了[鬼]谎,严格说起来也是做伪证,所以你[故]可以

  儘管放心,我不会说什么。就这样吧[事],我们……好聚好散。

    电话那头只是沉默,但小姿还是没挂[文]电话,李信谦也不讲话,把视线转回[章]

  电视上,面无表情地看著,但心不在[来]焉。

    过了很久,小姿终于放弃了,轻轻地[自]「咔」一声,她安静地挂了电话。

    于是,这裡只剩我跟李信谦了。

    终于啊。

    我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看著他,当我有[i]机会好好看一看他的时候,他却看不[a]

  见我了。

    那也没有关係,只要可以安安静静地[m]跟他在一起,这样就好了。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好一阵子,但电灯[k]没开,室内只有电视发出的亮光,李[.]

  信谦呆呆地看著电视,现在播的是搞[c]笑的综艺节目,但他仍然没有表情,[n]英俊

  的侧脸在光线下忽明忽灭,看起来悲[恐]伤又疲倦,我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怖],他

  只是发著呆。

    我倚偎在他身边,牵著他的手,坐在[鬼]沙发上一起看著电视,一直到夜深。[故]

    李信谦关了电视,已经疲倦得几乎要[事]闭上眼睛,他拖著机器人一样的僵硬[文]

  步伐走进浴室,洗澡、刷牙,准备上[章]床睡觉。

    我看向阳台的方向,直觉告诉我,那[来]裡有不寻常的东西。

    飘到阳台上,看到远方有微微的光亮[自],不是夜晚的灯光,也不是星光。我[i]

  知道,那是光点移动著来找我了。

    如果现在逃走,也许还有机会。我站[a]在阳台上想著,可是逃来逃去,当隻[m]

  孤魂野鬼,干嘛啊?在这世界上的每[k]一天都是受苦,到哪裡都一样,我所[.]能得

  到最好的东西,也不过就是这一刻而[c]已。

    所以我转身,跟著李信谦走进了卧室[n]

    在卧室裡,李信谦开了床边的檯灯,[恐]躺在床上。此刻我才发现,他把那串[怖]

  土耳其项鍊挂在檯灯上。

    是因为我吗?至少,那代表他仍然愿[鬼]意记得我吧,而不是只把这一切当成[故]

  一个恶梦,想赶快忘记它。

    刘安慈!

    这个声音突然像针刺一样地扎入我脑[事]中,害我抖了一下。

    要死了,是光点吧,他在叫我了,能[文]做到这样,应该是已经靠得够近了。[章]

    好烦啊,我摀住耳朵,但那声音却好[来]像是从我大脑深处传来的。

    李信谦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自]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的手指轻轻地划[i]

  过他的眉,他的眼睛,还有直挺的鼻[a]梁,但他只是愣愣地盯著天花板,不[m]知道

  在想什么。

    我继续坐在床沿,陪李信谦发呆。看[k]到他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真是令人[.]

  难过,然而,这已经是我可以为他做[c]的最后一件事,待在这裡,什么也不[n]做,

  和他在一起,等著一切结束。

    我想要的也只有这样。

    那串土耳其项鍊,逆著檯灯的光,剪[恐]影透成一串连缀的小黑圆圈。

    出于好玩,我用手轻轻拂过去。

    那串项鍊竟然微微地晃动了。

    李信谦惊讶地坐起身来。

    不要说他,连我也很惊讶。我又轻轻[怖]地挥过去,那串项鍊在没有风的情况[鬼]

  下,摆动了一个小小的幅度。

    李信谦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他拿起[故]了那串项鍊。

    他端详著它,仔细地看著正中央那块[事]圆形玉石,蓝色眼珠裡的黑色瞳仁与[文]

  他对瞪著。

    我突然想到。那时候,他看到了吧?[章]透过那个蓝色的眼珠,他看到了真相[来]

    那么,这时候他看得到我吗?

    刘安慈!

    光点又在叫我了,那声音越来越近,[自]越来越急。

    李信谦,就那样子做,你记得吧?我[i]对他说,就像你之前在大楼上做的那[a]

  样,举起那个眼睛,看看我。

    其实,就算他看见了我,无论如何,[m]我还是会被光点带走。

    可是,这一生我多么渴望被看到,被[k]一双眼睛好好凝视。只是没人这么做[.]

  他们明明知道,只要他们愿意,只要[c]是一点点,哪怕只要是一点点,我就[n]会付

  出我所有的一切。只是没有人在意,[恐]久了,我也不再在意,不再去想那些[怖]我得

  不到的东西。

    可是,就只有这一次。

    我想要他看到我,只要这么一次就好[鬼]

    刘安慈!你快出来,刘安慈!

    那夺命似的声音一阵一阵,像针刺一[故]样,扎著我的神经,挥之不去。

    快啊,我对李信谦说,把它举到你的[事]眼前,看看我。

    就在那时,我转向房门口,看到了光[文]点。

    刘安慈,你逃不了的。祂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生气了,光点原[章]本微弱的光芒,此时灼亮得几乎照亮[来]

  了整个房间。

    我没有要逃啊,我说。我只是不小心[自]掉进河裡,爬上来之后,来看一下老[i]

  朋友,如此而已。

    我若无其事地向光点走去的时候,光[a]点朝我抛出了光索,它们紧紧地缠绕[m]

  著我,几乎要把我勒碎。

    这是最后一眼了。临走之前,我又再[k]看了一眼李信谦。

    窗外,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像是我[.]坠楼那天,天空破了洞似的,那种不[c]

  顾一切的疯狂大雨。

    这时候,他突然动了,朝向我的方向[n],他把那串项鍊举到眼前。看向我。[恐]

    他的眼神与我相接。

    那一瞬间,我笑了,至少到了最后,[怖]我还是达成了心愿。

    李信谦的眼睛睁得很大,他看见我了[鬼]

    虽然身体火烧一样的痛,我还是尽力[故]对他展露出最美的笑容。

    即使我本来一点都不美,即使光索将[事]我勒得几乎窒息,痛楚阵阵袭向我。[文]

    我微笑著,对他说了那句话。

    以无声的口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章],说出我一直想对他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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