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何雅诗这么说著。
我看著她,可是我一句话都没办法回答她。那时说话的她年纪还很小,可是
就有过人的自信心。
每当她又在我面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会觉得非常可爱。人都是很主观的,
越是自己有好感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依然十分可爱。
在我们国中同班三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遇见她。直到我大学六年级我因缘
际会回到总区处理一点事情时,经过总区的操场,迎面走来许久未见的她。
「你怎么会在这裡?」我微笑问她。
『你还是一样说话很无俚头啊!』
我想这样莫名奇妙开场白也真的很怪异,想到以刁鑽出名的她没有给我更不
客气的回答,心裡顿时有点放鬆的感觉。
「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在这边遇到你。」我摸著自己的头髮傻笑。
『是啊!我听人家说你也考上这所学校的医学系,可惜都没机会遇到你。』
她说。
「那我都没听过你的消息呢!是我离群索居太久了吗?」
『有可能吧!通常太用功的人都会跟朋友圈脱节的,何况还是很久远前的国
中同学。』
我喜欢她现在不会太刺激人的说话风格,虽然多多少少还是有故意糗人的成
分在裡面,但是对我而言,这些小小的缺点都掩饰不了我遇见她的喜悦。
「吃晚餐了吗?要不要去找个地方一起吃饭?」我问。
比起几年前腼腆的我,这样直接明瞭的举动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可是也许
是因为她的缘故,当年错过的,我现在还认为自己有机会而且有条件追回来。
『我想先回宿舍洗个澡,不如你去麦当劳买点吃的,我们就约在女生宿舍楼
下见面吧。』
她没有拒绝我,而且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看到这种情况我的信心又直奔衝
上破表的程度。
我快快地跟她挥手道别,然后往麦当劳的方向走去。等到长长的人龙终于轮
到我,而我把东西买好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已经大概超过半个小时了。不过,
刚洗完澡,绑著马尾,穿著简便运动T恤以及帆布裤的她站在那边等我。
『嘿,没让我等很久嘛!』她笑笑地说。
「还好,人不多,所以很快就回来了。」我没跟她说其实我是用跑著到这边
来的。
我拎著一大包食物,跟著何雅诗在椰林大道上走著,她话不多,边走边喝著
可乐,月亮在她的週遭染出银色的光晕。
「想去哪走走吗?」
『去醉月湖吧!那边晚上听说蛮美的。』她说。
我不可思议地望著她,难道她一点都不清楚可怕的台大醉月湖女鬼传说吗?
每间大学都有自己的灵异传奇,至于其中的可信度因为传说的久远程度而变
得完全不可考。听到同房的学长曾经这样告诫我们,关于台大醉月湖女鬼的故事。
而因为事件发生的时间也不过这一、两年而已,所以知道的人根本直接合理化这
个可能性,完全不会有任何怀疑。
好像是有个医科学长脚踏了两条船,结果害的其中一个女孩子非常想不开,
然后就在醉月湖自杀身亡。在我小大一的时候,还曾在那个肮髒不堪的泥巴池裡
参加过社团活动,实际上湖的深度根本不到会淹死人的程度,所以如果有人会在
那边溺毙,想必是要有无比的决心跟恨意吧?
话也就是这样无聊传开的,有些人说其实那边在很久以前一直陆陆续续发生
过很多自杀案,而且往往都是成功的。所以就被盛传有冤死的亡魂在湖边抓替身,
当然这一段的可信度就更明显地降低了。
这种附加传闻就好像傅园情侣不能有进去,不然会被老校长弄到分手的诡异
传说一样无稽。每种警告的背后都有某种程度的警世意味,情侣跑到傅园不仅对
死者不敬,而且那裡杂草丛生,一点都不优美,更别提连大白天都很阴暗。没事
跑哪裡谈情说爱,也真的是非常古怪的一件事情。
我边思索著这一大串事情,边看著走在我身边的何雅诗。
「那边的鬼故事,你没有听说过啊?」我问。
『听过啊!只是我来这边唸研究所,从来没有机会过去那边看看。都快两年
了,再不过去好像很愚蠢的样子。而且刚好有人陪我,所以我一点也不会害怕。
难道你会害怕是吗?』她斜睨著眼睛看我。
基于男人强大的自尊心使然,我连忙摇了摇头。
到了夜晚的醉月湖,黑摸摸的乌黑一片。没有什么浪漫的感觉,而且也别提
要有什么气氛。连个人影也没有,大概在这种时间也没什么人敢过来閒晃吧!
『一点都不可怕啊!说的多么绘声绘影,其实也没什么嘛!』正在说这些话
的何雅诗从纸袋裡捞出一个汉堡出来啃著。
「很多事情都是乱传的啦!」我说是这样说,可是心脏却跳得扑通响。
『是吗?』
「当然。」
她抬起头看我,用著很迷濛的表情。
从这一个晚上,我们过得很像有一段感情快开始的恋人。偶尔我会骑上摩托
车来到总区见她,算是很努力地情人,我很仔细地呵护这段感情。
她也时常打手机来跟我说话聊天,也常在网路上跟我乱丢水球。反正除了我
开口说,请跟我交往吧!这句话之外,我们的情形跟一般的情侣也没什么两样。
她是个很任性又爱耍赖的傢伙,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二个礼拜,她开始会问我
一些关于医学生逢人必被询问的标准问题。
『你们做过大体解剖了吗?听说大六都要做的不是吗?会不会很恐怖?』她
带著一脸好奇的表情问我。
「开学就开始了,要做六个礼拜。习惯了其实就不会感觉到害怕了。」
『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天天都做大体囉?唉唷!你有没有先洗澡才出来见
我?』何雅诗一脸惊恐的样子。
别说她会有这种疑问,连我老妈都会叮咛我一定要在每天上完课回到寝室,
首要之务就是先去洗澡。没有先沐浴一番,那个味道好像还存在肌肤上面,吃起
饭来都显得太有什么味道。
「我都有先洗澡才来见你的。」她听见我说这句话,咧著嘴巴笑了笑。然后
轻轻地拉著我的手,这是我们第一次有著肢体上的接触,想到这裡我就非常窝心。
我们的恋情持续稳定发展,在我鼓起勇气想对她告白的时候,她反倒变得有
点忧鬱起来。
那一个晚上,我约她在总图边的小走廊见面。四下安静无声,只有一点点秋
意瀰漫在空气之中。
「雅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她回答的好有气无力,让我有点灰心的感觉。
可是我还是想把话跟她说明白,这种事情还是由男生主动比较好。
「我很喜欢你,答应跟我交往好吗?」我的话说的好老套,不过也算够直接
了当了。
她沉默了半分钟,才缓缓地说出了几句话。
『对不起,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到她的话,我像是被雷打到一样,觉得自己非常愚蠢,而且卑微的可怜。
难道我们前些日子的感情都是假的吗?想到这裡,我竟然很不争气地留下眼泪。
我甚至有那种她早就是我女朋友的错觉,想狠狠地打醒这个变心的女人。
然而我不能这么做,因为说到底我才是人家的第三者。或许更正确说来,我
只是可怜的好人一个而已。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可是因为他脚踏两条船,我想报复他所以──』
「你不再跟我解释了,算我自己自作多情。」我转过身去。
何雅诗在我身后高喊著。
『其实我也喜欢你,可惜现在时间不对了,而且也来不及了。』
她哽咽的声音让我心疼,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安慰她。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
她要回到那个原来的那个男友身边,我能够完全不在意那些事情,然而她的选择
却是放弃我。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在台北市用著高速的疯狂举动飙回去。然后,我沮丧地
躲在床上一点也不动。
同学兼好友的阿富来我的房间找我问事情,他听我的声音像是十分难过的声
音,陪著我听我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他听了之后一直很有义气地安慰我,甚至找了伟哥跟小虫买了两打啤酒来陪
我藉酒消愁。
「兄弟,那种女人就忘了她吧!凭你的能力,将来找不到更好的吗?」阿富
说。
『是啊!我说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居心不正了,跟那种人在一起你反倒将来麻
烦不断啊!』小虫继续对我说。
听了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规劝著,我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总是这样的,男
人有朋友相助时就会把悲伤降到最低程度。说是朋友帮助很大也行,说是男人因
为自尊心使然也行,反正这一晚我还能有一点做人的感觉。不再是行尸走肉了,
想到这裡我就可以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非常搔痒的情况下醒来。真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我
竟然起酒疹了。我这辈子没喝过像昨晚那么多的酒,会出现这种后遗简直是祸不
单行。
大体解剖课是绝对不能缺席不到的,我看著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到达惨不忍赌
的程度。
所以我只好硬著头皮穿著长袖衣服,先到解剖室找助教,他一看到我的样子,
就答应我可以先去挂号看完门诊再过去上课。其实任谁看我这副模样,都会很同
情吧!
我花了三个小时又十分钟的时间,终于在台大医院浩大的病人挂号潮中看到
门诊,医生看到我的样子还要我去打针。大概是非常严重,不过针一打,药一吃
果然就没有那么痒了,红斑有明显变淡了。
下午,我回到大体解剖室外,才一进去全部的同学都非常肃穆的模样。助教
也不见了,换了另一个不怎么眼熟的傢伙来带我们课。
我走到跟我同一组的阿富身边,我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上我们掀开盖在头上的布要做实验的时候,助教到了伟哥那一组,忽然
大叫一声就开始往后退,然后还撞倒一大堆东西跟柜子。』阿富说。
「跟发疯一样,大家抓都抓不住。」小虫跟著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说。
『这么古怪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朝著伟哥那一组看过去,他们那一檯
离我们非常远,我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气氛下走过去。
「那具老师的眼睛是打开的,很诡异喔?」阿富接著说。
『是啊!以前应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吧?可是助教怎么会这么失常?』我
问。
「天晓得,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小虫把我推开,然后在我的刚刚都刀的
位置继续处理。
基于一点好奇,在上课完之后,我跟著一些人走到伟哥那组的老师旁边。
我远远慢慢靠近,那张脸我十分熟悉,虽然已经浸弗玛林有点变形以及浮肿,
但那个轮廓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睁著眼睛躺在手术檯上的大体老师,竟然是前一个晚上拒绝我的何雅
诗。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发狂地大叫,接著倒地昏迷不醒。
我不知道我怎么渡过接下来的日子,当我一天后在医院病床醒来的时,外面
的天空已经慢慢转红,夕阳从窗外透进病房来。
我的爸妈从中部担心地赶来看我,几个要好的朋友同学也到病房来探视我。
他们跟我之前的疑问一样,也有满满的问题要来询问我。这起案件在一天之
内成为医院内最不解的传说。
当我试图对週遭的人解释发生什么事情,随著故事的发展大家默默地不发一
语。我的爸妈紧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阿富跟伟哥听到满脸发白。他们透过班上
一些好事人的谣传,有点明白了那具女尸跟助教的关係。原来那就是醉月湖传说
裡面的主角,只是我没想到我在多年后也可以从中轧到配角的位置。
我们一群人都安静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空档时,小虫从病房外走进来。他拿
著我的手机对我说话。
「兄弟,你那个无缘的马子很担心你喔!一直打电话要找你,可是你把手机
忘在寝室没带在身边,现在我帮你拿来了。」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音乐。屏幕上显示著几个字──
“现在你知道了吧”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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