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座钟的响声把苏迁从死一般的寂静中[文]拖了出来,他吓了一跳,盯着指针,[章]晚八点整。
与此同时,窗外那棵梧桐树开始刷刷[来]作响,风忽然变大了。
他慢慢地低下头,看到周丽倩那张惨[自]白的面孔,以及扼在她脖子上的自己[i]的双手,忍不住发出一声既痛苦又满[a]足的呻吟。
“这是我干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m],“没错,这是我干的!”
几分钟前发生的事,缓慢而清晰地在[k]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周丽倩一边咀[.]嚼着晚饭,一边含糊不清地对他大加[c]指责。他忍不住申辩了几句,换来的[n]却是劈头盖脸的怒骂,骂到情绪失控[恐],她居然把餐刀扔了过来。虽然他躲[怖]了一下,额头还是被擦了一下,他咬[鬼]牙切齿了片刻,理智被暴怒吞噬,跳[故]起来掐住了正在手舞足蹈的周丽倩的[事]脖子。
这半年以来,他在梦里至少把周丽倩[文]杀了几十次。身为同仁大学法律系的[章]高才生,他欠缺的只是付诸实施的勇[来]气,以及对事败身丧的恐惧。
真是讽刺,今天傍晚他鬼使神差地去[自]电影院看了部新引进的美国大片《亡[i]命天涯》。这难道是个预兆吗?
他颤抖着,把食指伸到周丽倩的鼻孔[a]下,果然已经气绝身亡。这个发现反[m]而让他定下心来:既然已经杀了她,[k]那么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善后。
周丽倩对他最为不满的地方,便是觉[.]得他做事没有担当,只能请神不能安[c]神:譬如他考上了大学却为毕业头疼[n]不已、想要当律师却考不下执照、热[恐]血沸腾地去炒股,结果赔得一塌糊涂[怖]。而以上所有的烂摊子,都要靠周丽[鬼]倩解决。
呸!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要不是看[故]在她爸爸财大气粗的份儿上,谁会娶[事]她!
苏迁厌恶地皱起眉头,端详着周丽倩[文]的尸体。虽然她只比自己大三岁,却[章]因为肥胖,看起来跟他倒更像是两代[来]人。周丽倩心眼极小,唯独对自己的[自]体重异常宽容,每顿饭无肉不欢。
所以苏迁打消了弃尸郊外的念头,虽[i]然他有汽车,但凭自己的力气,根本[a]无法把尸体抬下楼。分尸或许可以…[m]…不过家里根本没有合适的刀具,特[k]地去卖又太招摇。
无数个想法在思绪中蜂拥而出,甚至[.]在耳边嗡嗡地盘旋,然而想到最后,[c]居然没一个是靠谱的。
苏迁懊恼地扯着头发,换成别的事他[n]或许早就放弃了,可是面前的难题必[恐]须要靠他独自而迅速地解决。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怖]来,门被推开了,一个头发斑白的脑[鬼]袋伸了进来:“苏先生,巡警说您的[故]汽车挡住了路,要你挪……”
门房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瘫[事]坐在椅子上的周丽倩:“哎呀,您太[文]太怎么了?!”
“她……她吃饭时被噎昏了!”
苏迁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连他都不知[章]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解释。然而老[来]门房却当了真,疾步走过去,用力把[自]周丽倩向前推去,让她趴在桌子上,[i]使劲地敲打她的后背。没想到敲了几[a]下后,周丽倩的肩膀抽动了几下,哇[m]地吐出一堆秽物,然后咳嗽得上气不[k]接下气。
这种情况对苏迁来说,简直比见鬼还[.]要可怕。他失魂落魄地听由老门房的[c]指挥,端热水拧毛巾,忙得不亦乐乎[n]。
奇怪的是,周丽倩恢复神志后并没有[恐]让老门房报警,而是扯着嗓子对苏迁[怖]一顿破口大骂,质问苏迁是在哪里买[鬼]的乳猪,筋肉比骨头还硬,差点儿卡[故]死了她。
苏迁顿时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刚才[事]掐死苏丽倩实在过于轻易,原来那时[文]她恰好处在半窒息的状态,全身乏力[章]。
他也算是有急智,连忙借坡下驴,好[来]话笑脸赔了一大堆,总算让周丽倩暂[自]时闭上了嘴。他掏出几张钞票塞给门[i]房,打发走了他,关好门。
“你就是个废物!”搀扶周丽倩进卧[a]室的时候,她又开始喋喋不休,“连[m]救命都指望不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k]什么孽才会嫁给你!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脖子被苏迁[.]用胳膊死死地勒住。她想挣扎,却发[c]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第二次杀人比第一次要容易得多,苏[n]迁冷冷地想,他发现这次自己的头脑[恐]也变得格外冷静。
他已经想出了善后的办法,所以他的[怖]胳膊又加了把劲。
02
张大年烦躁地站在窗前,烦躁地看着[鬼]窗外的夜色,烦躁地听着梧桐树发出[故]的刷刷响声。
邹娜匍匐在他脚边,一动不动。
“这家伙只会给我添乱!”他恶狠狠[事]地想:“就连死也是!”
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事,张大年越发[文]坚定了“都怪邹娜”的念头。
住在楼下的那对夫妻经常吵架,有时[章]还会摔东西,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来]小事。这栋老公寓的隔音效果虽然还[自]好,但要是有人扯着脖子嚷嚷,还是[i]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
听说以前这里是一家高档酒店,但现[a]在住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比普通公寓强[m]多少。那个门房老头儿好像以前就是[k]这里的员工,至今说话还是彬彬有礼[.]拿腔拿调的,不过已经耳聋眼花,纯[c]属是个摆设。
“喂,你去问问楼下到底要闹到什么[n]时候!”他语气里的烦躁几乎要滴出[恐]水来,声音不大不小,确保屋外的人[怖]听不到,确保厨房里的人能听到。
“他们好像已经不吵了。”邹娜像是[鬼]一只受惊的小鸟,怯生生地走出来,[故]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轻声道,“要是他[事]们再吵,我就去问,好不好?”
“等一会儿?”张大年从鼻子里哼出[文]一声冷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章]睡觉了再被他们吵醒?”
“好,我现在就下楼……”邹娜的眼[来]圈微微泛红。
“算了!”张大年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自],“最好的时机已经被你浪费了,还[i]去干什么?以后说话做事动动脑子![a]”
邹娜揉了揉眼睛,一声不吭地回到了[m]厨房。
张大年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k]到沙发上。
大学毕业后,他找了整整一年的工作[.],结果四处碰壁。他很苦恼,因为他[c]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工资配得上[n]他的才华,职务配得上他的才华,上[恐]司和同事的态度配得上他的才华就可[怖]以了。
可是谁都不肯承认这一点,除了邹娜[鬼]。
得到她的认同又能如何?张大年慢慢[故]地摇了摇头,虽然他们是青梅竹马,[事]虽然他们一起考进了同仁大学,虽然[文]邹娜的成绩比自己优异,虽然邹娜毕[章]业后很快找到了工作,但那又怎么样[来]?
“生不逢时,伯乐难寻。”张大年不[自]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那个……碗刷好了。”邹娜从厨房[i]里走出来,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a]那个……”
“怎么了?!”
“咱们分手吧。”
张大年气得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m]也学会用分手来吓唬人了?”
“我是认真的。我以为可以一直迁就[k]你,忍耐你,但我发现自己错了。你[.]是个懦夫,只会用蛮横无理来掩饰自[c]己的失败和无能。今晚是我最后为你[n]做点事,明天我就会搬出去,以后…[恐]…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张大年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想要警告[怖]邹娜这招没用,但很快发现她的确是[鬼]认真的。
“连她都想抛弃我?连她都敢抛弃我[故]?!连她都能抛弃我!”
这些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他的脑子冲来[事]闯去,他感到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文]黑色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他[章]必须要找个地方释放。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来]里拎着的玻璃烟缸的一角沾染着血迹[自],邹娜倒在地上,太陽穴被击打的伤[i]痕触目惊心。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刚落,门便被推开,老门[a]房弓着腰站在那里:“张先生,您的[m]快递。白天送来的,您不在,我代收[k]了。”
幸好邹娜的尸体被沙发挡住,站在门[.]口看不到,不过张大年还是被吓出了[c]一身冷汗。他快步走过去,几乎是堵[n]在门口,收了包裹,挤出笑脸感谢了[恐]几句,把他打发走了。
收件人是邹娜,他不记得邹娜最近在[怖]网上买了什么,好奇心促使他打开了[鬼]包裹,看到里边的东西后,他的神情[故]忽然变得很复杂,最后慢慢展现出笑[事]容。
天助我也,他想,没想到善后的办法[文]自己送上了门。
03
苏迁花了半个多小时打扮自己,然后[章]对着一尘不染的落地镜满意地叹了口[来]气。
这座公寓的前身是一家酒店,公寓的[自]主人只是草草地改造了一下,保留了[i]大部分酒店原有的特征,比如房间的[a]门,必须要进屋后手动上锁,不然任[m]谁都可以在外边转动门把手进来。他[k]总是忘记这一点,但此时此刻他没有[.]疏忽,仔细地锁好了门。
把棉被和毛毯缠在身上并不难,但是[c]要缠得错落有致就需要花点时间了。[n]周丽倩虽然很胖,然而毕竟不是标准[恐]的水桶身材,所以直到把她那件粉红[怖]色的大衣穿到身上,发现总算不再松[鬼]松垮垮后,他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故]
他的计划很简单:扮成周丽倩,伪装[事]盛怒之后离家出走的假象,然后藏匿[文]尸体,让这个泼妇从此在这世界上消[章]失。就算她的父亲有所怀疑,也没证[来]据控告他。
失去财富总比丢了性命划算,这笔账[自]他算得清。
套上围巾,涂上口红,苏迁认为只要[i]自己低着头匆匆走出公寓,那个老门[a]房绝对会把她当成周丽倩。出门后左[m]转,装作去长途车站,然后绕到楼后[k],卸去伪装,把大衣和行李箱统统扔[.]进下水道,回来处理好尸体,周丽倩[c]便再也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愣住,因为他意识[n]到自己弄错了顺序,应该先把行李箱[恐]装好,再乔装打扮。可是现在卸妆更[怖]耽误时间,他只能硬着头皮,挪动着[鬼]笨重的身体,吃力地打开柜子,把周[故]丽倩的个人物品一件一件装进皮箱里[事]。
周丽倩的嫁妆远没他想象的丰厚,他[文]的岳父声称最近把大部分资产用在了[章]建什么连锁超市上。苏迁很担心老家[来]伙的钱会被这些洋玩意坑得精光。如[自]果以后得不到遗产,他可就成了纯粹[i]的冤大头。
等他把周丽倩离家出走时应该带的东[a]西统统装好后,连热带累,他已是气[m]喘如牛满头大汗,脸上的妆不用看也[k]知道花成了一片。
苏迁推开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脸[.]上的汗珠很快被吹干,额角的伤口也[c]在寒冷中隐隐作疼。他下意识地用手[n]摸了摸,又渗出了点血,等会补妆时[恐]应该重点照顾一下。
周丽倩贪吃,贪吃的人最容易因为食[怖]物不合口味而大发雷霆。她生气时习[鬼]惯用东西砸人,而她偏偏又是个胡乱[故]追逐时髦的人,无论中西餐都坚持用[事]刀叉。
半年下来,她的准头越来越高,他脖[文]子额头胳膊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前[章]几天,油腻的刀叉甚至让伤口发了炎[来],不得不缠着绷带,在邻居们暧昧的[自]眼光中进出公寓,颜面大失。
他冷冷地看着周丽倩,尸体还在原处[i],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像极了一个[a]被造反的奴隶杀死的女暴君。
一个喷嚏令他重返现实,他意识到现[m]在不是畅想的时候。关上窗,补好妆[k],拎起箱子按计划行事。
此刻已经将近十点,楼内已经没有什[.]么人出入。他顺利地来到二楼,调整[c]了一下呼吸,故意低下头,模仿周丽[n]倩走路的姿势,小步而快速地走出了[恐]大门。
经过门房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怖]坐在里边的老头儿。听到脚步声,老[鬼]头儿抬起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苏迁连[故]忙把头垂得更低,用肩膀把大门推开[事],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下[文]了台阶,加快脚步在冷清的街道上前[章]行。
“苏太太!”背后忽然传来老门房的[来]喊声:“您这是去哪儿?要不要我替[自]您叫车?”
苏迁冷汗直冒,心里咒骂这个老家伙[i]实在太多管闲事。他把脚步又加快了[a]几分,来到公寓拐角处的大树时,躲[m]在树后,小心翼翼地去看老门房是否[k]跟了过来。
谢天谢地,老头儿没有追过来,只是[.]站在台阶上摸了摸脑袋,摇摇头,回[c]去了。
他如释重负,按计划转到公寓的楼后[n],卸下伪装,连箱子一起扔进臭水沟[恐]。然后钻进刚才下楼时已经打开插销[怖]的走廊后窗,从口袋里掏出镜子和湿[鬼]手巾,卸掉妆,装作一副气急败坏,[故]刚从楼上下来的模样跑到了大门前。[事]
“我太太朝哪个方向走了?”他大声[文]问老门房。得到答案后立刻冲了出去[章],装模作样地追了一会儿,然后气喘[来]吁吁地走了回来。
“太不像话了!”他认为自己余怒未[自]消的表情很逼真,“明明是她吃东西[i]太快噎住了,还怪罪到我头上,搞什[a]么离家出走!我不管她了!”
老门房叹着气,劝他息怒,苏迁板着[m]脸应付了几声,转身上了楼。
一切都非常顺利,他心中窃喜,只剩[k]下处理周丽倩的尸体这件事了。看起[.]来很棘手,但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04
张大年始终觉得自己是个纯爷们儿,[c]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男扮女装[n]的时候。
他双眉紧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恐]肚子火气。镜子背后的水银脱落了不[怖]少,斑驳的镜面里,邹娜黑色的大衣[鬼]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既诡异[故]又滑稽。
脱掉外衣,张大年打开冰箱,取出保[事]鲜膜,一圈又一圈地缠在身上,直到[文]觉得有点呼吸困难。这次再穿上大衣[章],看起来总算没有先前那种紧绷绷的[来]感觉了。
刚毕业时,邹娜还担心自己丰腴的身[自]材对求职不利。张大年告诉她一个健[i]身办法:把保鲜膜缠在身上跳绳,这[a]样大量出汗,减轻体重立竿见影。邹[m]娜试了几次,表示实在太辛苦,放弃[k]了。
然而她还是瘦了下来,张大年疑心她[.]是偷偷去健身中心花了冤枉钱:本来[c]姿色平庸,胖一点瘦一点又有什么关[n]系?再说她虽然先找到了工作,收入[恐]还算过得去,但要维持两个人的生活[怖]开销也不过刚刚够用,不能随便乱花[鬼]钱。如果养成了浪费的习惯,就算金[故]山银山也会被坐吃山空,他绝对不能[事]让邹娜养成这种臭毛病。
于是他开始盯邹娜的梢儿:邹娜每天[文]早出晚归,倒是一直待在公司上班忙[章]碌,但是他发现邹娜和一个中年男人[来]走得有些近,中午一起去附近的饭店[自]吃午饭,晚上加班后,那个男人也会[i]带着她去吃夜宵。虽然大部分情况下[a]也有别的员工同行,可他凭直觉认准[m]了邹娜和那个男人之间有种某种不正[k]当关系。
当张大年觉得忍无可忍,把事情挑明[.]后,邹娜断然否认,声称那个人是他[c]的上司,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别无其他[n]。张大年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恐],对邹娜越发粗暴,邹娜表现出的忍[怖]耐让他更加确定是做贼心虚的原因。[鬼]
她一定是割舍不下那个男人,否则为[故]什么不肯辞掉工作以示清白?表面上[事]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暗地里却红杏[文]出墙让他颜面扫地,这种女人实在可[章]恶!
好在两个人的脸型差不多,戴上邹娜[来]的套头帽后,只要不被人看清面孔,[自]相信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张大年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到一[i]楼的后窗,拉开插销钻了出去。楼后[a]是一条僻静的夹道,他把头埋在胸口[m],绕到公寓的大门前,上了台阶,动[k]作不大但是很用力地推了一下门,没[.]想到挂在门上的铃铛竟然掉了下来,[c]哐啷一声,吓了他一跳。
当他发现老头儿果然在向外张望时,[n]连忙转身离去。走到十几米外,他故[恐]意停住脚步,一副欲走换休的架势,[怖]然后重重躲了几下脚,耷拉脑袋,拖[鬼]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行。
等来到公寓拐角处的大树时,他躲在[故]树后,偷偷向门口张望,老门房果然[事]步履蹒跚地推门而出,站在台阶上朝[文]这里注视,看了好久才转身回去。
他重新返回楼后,把大衣扔进下水道[章],从走廊的后窗钻进公寓楼,回到房[来]间换好睡衣,然后装作一副睡眼惺忪[自]的模样,打着呵欠来到门房。
“老爷子,看到我女朋友没有?”他[i]问。
不出所料,老头儿说他刚才看到邹娜[a]拎着箱子,在门前发了一会儿呆,然[m]后离去。
“出什么事了吗?”老头儿犹豫了一[k]下,问道。
“她和上司勾勾搭搭被我发现了,我[.]们在电话里吵了一架,我提出要分手[c],她苦苦哀求,要我再给她一次机会[n]。我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屈辱?我要她[恐]赶紧回来收拾东西滚蛋,可一直等到[怖]这时候也不见她回来!我想她是不是[鬼]没脸上楼,就下来看看了。”
张大年一口气说完,越说越慷慨激昂[故],甚至连自己都有点相信这就是事实[事]。
邹娜下班时,老头儿不在门房,所以[文]没有把快递交给她。等到老头儿上楼[章]送快递时,邹娜的尸体恰好倒在沙发[来]后边,利用这个天赐良机,来制造邹[自]娜今天根本没有进入公寓的假象,四[i]十八小时过去,等他以失踪的名义报[a]警后,她的那个上司想必也会因此吃[m]到苦头吧。
考虑到这层利害关系,张大年的心情[k]总算略有好转。
只是如果不是他多心,刚才门房老头[.]儿看他的眼神似乎很奇怪,很难形容[c]的一种奇怪,好像在怀疑什么……不[n],不可能是怀疑,他根本一无所知。[恐]
别神经过敏了!张大年给自己打气,[怖]赶紧把尸体处理掉才是正事。
05
凌晨两点的钟声刚敲响,苏迁幽灵般[鬼]地从房间里溜了出来。
他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那面墙壁[故]上有一扇涂着绿色油漆的活页铁窗。[事]他小心翼翼地拉了下铁窗,有点紧,[文]稍微再一用力,铁窗开了。里边悬挂[章]着一条拇指粗的铁绳。
在这栋公寓还是酒店时,地下室是厨[来]房,这个装置是用来给楼上的客人送[自]餐用的。原本里边有块铁板,把托盘[i]里的食物放在上边,转动轴承,就可[a]以方便快捷地送往各个楼层。后来因[m]为一场大火,厨房里烧死了很多人,[k]赔款加刑责,老板不堪重负,酒店宣[.]告破产,以低廉的价格转手卖出。
现在铁板已经不在了,通往地下厨房[c]的楼梯也被水泥封死,只有这个送餐[n]装置的垂直通道可以进入那里。通道[恐]很宽,几乎可以容纳几个人并肩而下[怖]。
苏迁把头伸了进去,点亮手电向下照[鬼]去,虽然只有五层楼的高度,但下边[故]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宛如魔鬼的咽喉[事]。
他咽了口唾沫,咬咬牙,抓紧绳子,[文]以近乎听天由命的心态缓缓向下滑去[章]。
十几米的高度对他来说,仿佛像千百[来]丈那么漫长。等到他的双脚终于落地[自]后,紧张的心情也丝毫没有得到缓解[i]。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猛地睁开眼睛,[a]用手电向四周照去:墙壁被烧得漆黑[m],身边的桌椅一片凌乱,地上遍布奇[k]怪的污痕,不知是烹饪时留下的油渍[.],还是遇难者被烧死时融化的脂肪。[c]
苏迁拼命地摇晃了几下脑袋,像是要[n]把这种可怕的念头从思想中抖落掉。[恐]火灾发生时,他还在学校读书,旁听[怖]过这桩事故的审理。
这桩火灾发生的原因,恰恰是因为酒[鬼]店的老板想要给地下厨房做防火防潮[故]的修复工程。工人疏忽大意,烟头引[事]燃了油漆,浓烟滚滚,人们在慌乱间[文]失去方向,找不到出口,挤成一团,[章]狭小空间内的氧气很快消耗殆尽,生[来]命就此消逝。
如果把尸体扔在这里,应该没人会发[自]现。
换成旁人,或许会在这个念头的驱使[i]下,做出这个貌似明智的选择。但苏[a]迁不会犯这种错误。
假如警察怀疑老门房看到的并不是真[m]正的周丽倩,那么必然会对这栋楼,[k]包括地下室做一次彻底的搜查来验证[.]这种假设的正确性。草率地把尸体藏[c]在这里,一旦被发现,就等于把自己[n]送进监狱和刑场。
“你这个人一事无成,真是个废物![恐]”
不知为什么,周丽倩尖利的斥责声在[怖]这个时候在苏迁的耳边隐约响起,他[鬼]心中不禁怒气丛生,这反倒驱散了恐[故]惧。
地下室的角落里放着几个铁皮桶,苏[事]迁走过去向里边张望,脸上渐渐浮现[文]出诡异的笑容。
一把大号铁锤斜倚在铁桶旁边的墙上[章],铁锤的木柄虽然被熏得漆黑,但是[来]材质完好无损。
“太好了!”苏迁喃喃自语,“周丽[自]倩,我这次就做成一件事让你看看,[i]告诉你什么叫善始善终!”
他奋力沿着绳索爬回四楼,把周丽倩[a]的尸体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推进垂直[m]通道里扔了下去,落地时发出一声闷[k]响,但此时正是人们睡梦正酣的时候[.],加上墙壁的隔音,想必不会有人注[c]意到这个声音。
苏迁再次钻进了通道,过了将近一个[n]小时,他才重新爬了上来。
他面容漆黑,衣服更是看不到本来的[恐]眼色。他筋疲力尽地走进房间,把衣[怖]服脱掉,剪碎,冲进厕所的下水道,[鬼]顺便洗了个澡。
做完这一切后,他摇摇晃晃地来到卧[故]室,一头栽倒在床上,肉体已经濒临[事]崩溃的边缘,可是精神却轻快地像是[文]要直奔天堂。
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了!
新的人生,新的开始,新的世界,一[章]切都是崭新的……他欢乐地几乎想要[来]唱歌,这时,脑袋却开始疼了起来,[自]他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发热。
“该死,肯定是刚才着凉了,我得赶[i]紧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a]”
苏迁自言自语地进入了梦乡。
06
张大年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瞥一眼挂[m]钟。
终于熬到了凌晨两点半,这时无论做[k]什么,也不必担心会被任何人打扰。[.]
拆开快递的包装,他从里边拿出了一[c]个深蓝色的塑料瓶。这是一种强力清[n]洁液,对清除厨卫的污渍非常有效。[恐]邹娜对它的味道颇有顾虑,在他的再[怖]三强烈要求下,才不情不愿地在网上[鬼]下了订单。
真是天意,她一定是在背后做了见不[故]得人的勾当,所以老天才会让她亲自[事]动手买了陰差陽错之下用来处理她尸[文]体的东西。
以前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张大年对这[章]栋公寓做过一番研究,他知道地下室[来]是间因为失火而被封闭的厨房,那里[自]无疑是处理尸体最好的场所。
恐怕连发明这种清洁液的人也想象不[i]到,把这种化工制品涂抹在人的皮肤[a]上,会封闭住毛孔,只需要在身体脂[m]肪厚的部位开一个空,插上线芯点燃[k],人就会变成一根蜡烛,慢慢燃烧,[.]那件地下室虽然隐秘,但还有空气流[c]动,至多一周,邹娜就会烧得只剩下[n]一摊灰,那时再去清理遗骸,她便真[恐]正地尘归尘,土归土了。
既然制造出了分手的假象,他尽可以[怖]等到收拾停当之后再去报警,邹娜的[鬼]家人亲属都在外地,十天半个月的没[故]联系也不会引人注意。
能想出这种点子,谁敢说我不是天才[事]?
张大年咧嘴笑了起来,但是一想到首[文]先要把尸体弄到地下室,他就觉得头[章]大如斗。
“邹娜!快来帮忙!”他低声而严厉[来]地呼喊着,旋即回过神,邹娜怎么可[自]能帮助他搬动她自己的尸体呢?
死得真不是时候!
戴上橡胶手套,他把清洁液涂满邹娜[i]的全身,等到涂完后,他发现自己犯[a]了个错误——应该先把尸体弄到地下[m]室再这么做,现在要是从楼梯上背下[k]去,大概整栋公寓楼都会弥漫着那股[.]难闻的化学制品的味道。
他忽然想到走廊尽头的墙上有个垂直[c]通道,可以直通地下室,顿时心中一[n]轻。他心里骂骂咧咧地把尸体从房间[恐]里拖出来,用力打开铁窗。不料铁窗[怖]的活页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鬼]他吃惊不小,连忙把尸体塞了进去,[故]关好铁窗,钻进屋子,等了半天发现[事]没人被惊醒,才重新走出了房门。
通往地下室的水泥墙,有一片已经开[文]裂了,他在探险时悄悄弄出了个洞,[章]钻进去看了个究竟。虽然那需要去一[来]楼,但只要注意点,不惊动门房的老[自]头儿就没问题。有点风险,但不会比[i]从那个垂直通道滑下去更危险,万一[a]绳子断了,自己可就成了邹娜的殉葬[m]品。
五分钟后,张大年到达了地下室。他[k]拎着包裹,用手电扫了一圈,吃惊地[.]发现邹娜的尸体居然没有从那个通道[c]坠入这里!
难道是卡住了?不可能,那个通道足[n]够宽,以邹娜的体型绝对不会卡住。[恐]
他站在通道瞎放,用手电向上照去,[怖]全身的肌肉忽然一紧:那是什么?![鬼]
几滴黏稠的液体从空中滴落,落在他[故]的脸上,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事]张大年仔细一看,这液体居然是黑色[文]的!
他战战兢兢地把手电调到最亮,再次[章]向上照去,这次他终于看清了。
张大年发出了一声凄惨至极的嚎叫,[来]双腿一软,仰面朝天地摔倒,双腿抽[自]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07
“真是够吓人的。”
纵然闻讯赶到的中年警官见多识广,[i]看到垂直通道里的景象后,脸色也发[a]了白。
黑色的墙壁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一个[m]一人多高的凸起,像是一只巨大的蝙[k]蝠悬挂在那里。定睛看去,邹娜的尸[.]体像是被那只蝙蝠伸出爪子搂在怀里[c],再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蝙蝠[n],头颅的位置分明是一个人的头颅![恐]
头骨四分五裂,嘴巴歪歪斜斜,黑色[怖]扭曲的眼眶死死地盯着下边的人,仿[鬼]佛在恶毒而狰狞地微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官问旁边[故]的法医。
“凭味道判断,死者的身上应该是涂[事]抹了某种化学制剂,它可以迅速地黏[文]连并且溶解沥青,在坠落的过程中碰[章]到了墙壁上的沥青,就成了这个样子[来]。”
“沥青里的那东西是什么?”
“看样子像是把尸体放在融化的沥青[自]里,用锤子之类的东西砸扁,在沥青[i]冷却之前用绳子吊上去,粘在了墙壁[a]上。除非这栋房子被拆除,否则很难[m]发现,可是陰差陽错,表面的沥青被[k]化学制剂溶解了,憋在里边的腐烂气[.]体排出,看着挺吓人,但绝对不是妖[c]魔鬼怪。”
说完了这番话,法医挥了挥手,张大[n]年的尸体被担架抬了出去。
“这个死者可能因为惊吓过度,或许[恐]是因为后脑在摔倒时受了重创,或者[怖]二者兼有。具体的死因要解剖后才能[鬼]知道。”
“也许,我知道沥青里那具尸体的身[故]份……”报案的老门房一直默然无语[事],这时忽然开了口:“这座公寓发生[文]过一起失踪案,有人怀疑失踪的女子[章]是被丈夫所害,可是因为死不见尸,[来]不了了之。”
警官顿时紧张起来:“失踪的女子叫[自]什么名字?”
“周丽倩,她的丈夫叫苏迁。不过那[i]个叫苏迁的男人已经死了,在他声称[a]妻子失踪的半个月后,死于破伤风,[m]而被感染的伤口恰好是他妻子生前弄[k]出来的。”
“……我怎么对这件案子一点也没印[.]象?”
“那是当然。”老门房笑得很奇怪:[c]“那时候你顶多是个中学生。我可为[n]这件事耿耿于怀了二十年,以为这辈[恐]子也找不到答案了,直到今晚这个叫[怖]张大年的人让我有了旧日重演的感觉[鬼]。”
“二十年?!”警官惊呼道。
“是的,周丽倩那桩案子发生在二十年前……”老门房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这两对男女,先后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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