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不明兮复不明
就快要告别四年的大学校园,331[文]宿舍里有种惴惴不安的离别焦躁,汽[章]车工程系的几个大老爷们连踢起足球[来]来都没有平时带劲。一个多月过后,[自]要再回学校踢球,每个小时就要四百[i]块了,一进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会有毕[a]业这一天,谁也没想到真的要来了,[m]心里却不是那种解放的感觉。平时每[k]一天都是那么平淡无奇,到要告别的[.]时候却舍不得。男生跟女生不同,不[c]会哭哭啼啼得做些别离状,只是在不[n]停地聚餐饮酒,学校附近一条美食街[恐]每个餐厅都是爆满,一个年级跟另外[怖]一个年级喝,一个班跟另外一个班喝[鬼],一个宿舍跟另外一个宿舍喝。
郑玄沛喝到最后发现桌上的兄弟们全[故]散了,火锅里的肉都捞光了,红艳艳[事]的汤锅里只剩几根葱头和几片蘑菇零[文]星漂浮,毛血旺连个汤底都没有剩下[章],只有几粒孤零零的花椒散落在碗的[来]边缘。
他一个人趴在桌上,呕吐物热气腾腾[自]地堆在脚下,看得出来一切都白吃了[i]。这帮没良心的哥们,郑玄沛在心里[a]感叹,都没人扛自己回去,被人劫财[m]劫色部不知道了,摸了摸手机还在,[k]看了时间,晚上九点。
喝多了现场直播的场面,杨老板已经[.]司空见惯,要多加二十元的卫生费,[c]否则谁愿意去打扫那些污秽。
周围还有其他系的男生在喝散伙酒,[n]有几个家伙是在足球场上比划过的,[恐]上次把自己推倒在地的那个叫石缤纷[怖]的家伙还举起酒杯邀自己过去再喝。[鬼]
郑玄沛笑着摇摇头,大声回答道,“[故]喝高了,改天再来。”
走在路上可以看见有人睡在马路旁边[事]的草地上,旁边车来车往也没人管,[文]看起来像死了一样的男生赤裸着上身[章],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昏沉的头被风一吹,更觉得全身洒气[来]蔓延,头晕脑胀,这帮兄弟怎么就不[自]管自己的死活独自回宿舍了?看看时[i]间,几点三十,得快点去接女朋友田[a]歌飞,她还在学校美术系的画室,是[m]比自己低一年级的美眉,就剩这么些[k]日子要毕业了,心里不免有些惆怅,[.]在一起两年,现在算算接一次少一次[c],睡一次少一次。
教学楼里亮灯的房间不多,整间画室[n]只有田歌飞一个人在,经过悉心处理[恐]的棉布上,蜻蜓振翅欲飞栩栩如生,[怖]旁边的荷花含苞欲放。因为已经是大[鬼]三,白描花卉的基础课程早已通过,[故]田歌飞的表情显得熟练优雅,染色从[事]容不迫,调起色彩来就像女人往脸上[文]涂抹胭脂般熟练自如。但似乎又不大[章]满意,狠狠地把笔摔在地上又捡起来[来]。
悄悄地从后面抱住田歌飞,享受着淡[自]淡的体香,郑玄沛的嘴唇在她的脖子[i]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田歌飞的后颈一[a]阵酥麻,手一抖,棉布上留下一条长[m]长的划痕。
“你又喝酒了,少来烦我。”田歌飞[k]把画笔搁下,蹲下身体,拿出橡皮擦[.],一边清除那道痕迹,一边嘟着嘴埋[c]怨道。
“想你了大画家,别画了,我带你吃[n]冰激凌去。”
田歌飞说,“今天一定要画完,把色[恐]彩上完就能走了,要不明天‘鬼见愁[怖]’肯定又要当众骂人了。”
郑玄沛知道“鬼见愁”就是田歌飞他[鬼]们美术系的第一教授仇建波,在学校[故]也颇有名。有一次学校组织外省高校[事]美术系来考察观摩学习,被仇建波指[文]着鼻子骂,说没有自己同意,自己不[章]承认的学生绝对不允许来听课,搞得[来]各方尴尬不已。所以因为他这种古怪[自]的个性而被学生们起了“鬼见愁”的[i]外号。郑玄沛见过他几次,都是在美[a]术系门口,他的眼神陰郁,头发有些[m]长,并不扎起来,透过长发能够感受[k]他冷漠的眼神如同X光一般扫过身体[.],恐怕只有他老婆才知道他长发后面[c]的五官长什么模样。
“你下午干什么不画?”郑玄沛在一[n]旁静静观赏,虽然田歌飞算不上第一[恐]眼美女,但越看越好看,犹如她波澜[怖]不惊的胸部,能一手掌握的女人也不[鬼]错,至少坚挺柔嫩,只要是自己的。[故]一想到是属于自己的,心里就是一热[事]。关键是女朋友有才华,将来肯定能[文]成为中国最好的年轻画家,她适合画[章]画,那么耐心,那么有天分。据说鬼[来]见愁最看好的就是田歌飞,还在大二[自]的时候就曾经告诉她,到时候考研究[i]生,他自己亲自来带,当众说田歌飞[a]是这个学校一百年才出现的一个真正[m]的人才——田歌飞转述这些的时候脸[k]上神采飞扬,这个恶老师就像哈利波[.]特的史内普一样陰暗,但人家有料,[c]光在课外给别的美术考生辅导,一个[n]小时收入都要上万,就是脾气怪了点[恐],天才可能都是这样,分裂、童真、[怖]神经质。
田歌飞没理郑玄沛,画画才是正经事[鬼],双鱼座的女生总是那么认真又充满[故]了沉静安稳的气质,她长而黑的头发[事]随意地盘起来,用一支彩虹铅笔当发[文]警盘在头顶,夏天的风吹过,散乱的[章]头发用手别在耳朵后面。喜欢一个人[来]的时候,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是如[自]此迷人,让人浮想联翩。
认识她是在一次非常俗套的宿舍联谊[i]会上,几个女生都很不错,在他们眼[a]里,只要是女生,活的,有两个咪咪[m]的就很不错了。
郑玄沛看中了两个女孩,都表示过好[k]感,发过暧昧短信,两个女生都回复[.]过,男生也有男生的想法,追求女孩[c]子总是需要成本的,不能把宝押在一[n]个人身上。
一个女孩是田歌飞,乖巧脾气好,皮[恐]肤白,有耐心,年年拿奖学金,但稍[怖]微有点内向。对于“我爱你做我女朋[鬼]友好吗”的表白短信回答是:我们可[故]以慢慢相处,互相了解以后再进一步[事]交往。结果慢慢相处了一个星期时间[文],两人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商务酒[章]店滚了一下午床单,从此以后田歌飞[来]还是皮肤白乖巧脾气好,不同的是身[自]体的某些地方会期待外力的入侵,温[i]柔酸麻地分开双腿尽情地等待。
同宿舍的木秀林外貌更胜一筹,狮子[a]座的木秀林虽然胸部大但脾气架子也[m]大,另外还有几乎一个排的男生在追[k]她,对于表白短信的回复竟然是:你[.]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所以郑玄沛决[c]定选择田歌飞,过于漂亮的物质女生[n]自己消受不起,后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恐]是对的。木秀林后来选了一个叫徐彪[怖]的,那小子个子很矮,但家世不错,[鬼]零花钱每个月有五位数,还没毕业就[故]早早地把工作安排好了,是本市的一[事]家宝马车4S店,他住在隔壁332[文]宿舍,每周最多在宿舍住一天。有一[章]次在宿舍楼下遇见了木秀林,她竟然[来]还从车窗里伸出手跟自己打招呼,郑[自]玄沛当时心里还有点怪怪的感觉。
谁也没想到后来木秀林竟然会离奇地[i]死去,她是跟徐彪住在校外的出租屋[a]里的,但尸体被学校门卫早晨发现是[m]在学校门口的垃圾堆,到现在也没查[k]出凶手是谁。
为什么说她离奇死去,想想那个样子[.]郑玄沛就有种冷汗直冒的感觉。木秀[c]林的尸体是完整的,牛仔裤包裹着匀[n]称的双腿,鲜血似乎已经浸泡了牛仔[恐]裤很久,吸了血水,裤子由天蓝色变[怖]成了诡异的紫,同样的蓝色雪纺上衣[鬼]也没有太大的破损痕迹,如果不仔细[故]看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可惜呼吸全无[事],全身异常惨白,嘴巴闭得紧紧的,[文]脖子上有个被尖锐物体刺穿的血洞,[章]她的眼睛并没有完全闭上,而是半睁[来]开绝望地看着四周冷漠的围观者——[自]她的同学、老师,没有人为她掉眼泪[i],没有人哀嚎,除了那些胆小的女生[a]颤抖着议论纷纷,好可怕,好害怕,[m]警察怎么还不来。
校内网的BBS上有人疯传是学校的[k]吸血鬼干的,中国的学校哪里有吸血[.]鬼,最多是僵尸。也有人这样回复。[c]
后来帖子全部被删光了。因为证实是[n]自杀,牛仔裤的口袋里发现了她歪歪[恐]扭扭的四个字,“我不想活。”
即便是自杀,为什么会被人丢在垃圾[怖]桶,是谁丢的?警察分析了很久,也[鬼]调查了很久,终究没有结果,郑玄沛[故]也被叫去问了话,什么结果也没有,[事]什么也没有说。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文],各种各样的死,各种各样的悲情。[章]查不出来就只能是悬而未决等凶手再[来]次犯案了,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
如果自己当初选择木秀林做女朋友,[自]她大概就不会死。郑玄沛有时候会看[i]着自己的现任女友在心里暗自地想。[a]
徐彪在木秀林遇害的那天晚上有不在[m]场证明,他家里人并不看好这个女孩[k],所以那段时间两人冷战。徐彪晚上[.]在家里跟一大帮哥们在一起开单身p[c]arty,玩了个通宵,结果第二天[n]女朋友竟然就没了,看他的表情,没[恐]有一缝悲伤,仿佛是种解脱。
郑玄沛知道一个人在认真投入做一件[怖]事情的时候是不方便别人打扰的,看[鬼]田歌飞画得那么认真,心里真的有一[故]丝留恋,为什么这么快毕业了,哥还[事]想再呆一年。
田歌飞似乎无意跟他再多说,沉浸在[文]自己的作品中,她不喜欢喝酒的男人[章],她不知道有时候男人喝酒抽烟跟女[来]人化妆一样,这只是一种需要,而并[自]不是酒有多么好喝。
郑玄沛无聊地走到靠窗的一个座位坐[i]下来等,有什么办法,在学校肉少狼[a]多,女生就是娇贵,何况是美术系的[m]漂亮女生。
顺着窗往外看去,湖面的倒影涟漪不[k]断,教学楼是倒着的,四周的人影也[.]是倒着的,也许有时候这个世界也是[c]颠倒的。
她在画画,他在发呆,学校夏天的晚[n]上静谧得仿佛在酝酿什么。
“有那么好看么。”郑玄沛的耳边隐[恐]约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余光一看,[怖]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女生穿着蓝色的[鬼]上衣,脸色雪白,没有肯面没有獠牙[故]没有血迹,只有好奇天真的侧面,脚[事]上的黑色布鞋有说不出的诡异。她的[文]脖子上扎着两把刀,血慢慢地往下淌[章],因为绝望而微笑。
木秀林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郑玄沛[来]叹息了一声,怪不得要出现了,自杀[自]的人是没有办法投胎的,只有周而复[i]始的冤魂在人间游荡,重复着自己的[a]死法。
有件事情在心里憋着,一直也没跟任何人说。
在木秀林的身体变成尸体的前一个晚[m]上,郑玄沛收到她的一个手机短信息[k],“我们到校外的骆驼酒吧聊聊好吗[.]?”
他们见面了,那是个清幽的小酒吧,[c]放着不知名的乐手的清唱,仿佛在倾[n]诉悲伤,木秀林在灯光下十分诱人,[恐]虽然长胖了一点,仔细一看又十分憔[怖]悴,这是最惨的,胖而憔悴。
她喝的啤酒都是一瓶瓶直接往嗓子里[鬼]灌,哭着说徐彪要跟自己分手,他就[故]快毕业了,还说徐彪交了新女朋友,[事]自己心痛不已。
“你见过吗,不要乱说,我觉得徐彪[文]还是挺喜欢你的,给你买了那么多东[章]西,都是我买不起的。”郑玄沛有点[来]羡慕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iphon[自]e4,这就是自己三个月不吃不喝的[i]生活费啊。
木秀林狠狠地摔了电话,说道,“有[a]个屁用啊,人都没有了,他变心了,[m]我要这样的东西看着也是伤心。你们[k]男人变心怎么这么快,他现在找了个[.]舞蹈老师,妖精一样,每天都不回家[c],我住那房子里有什么用,你们男人[n]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想活了……”
郑玄沛弱弱地回应,“也不是每个人[恐]都这样,比如我……”
木秀林愣了一下,哀怨地看着郑玄沛[怖],“当初你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鬼]”
她的身体靠了过来,伤心极了,抓着[故]郑玄沛的胳膊,指甲掐得紧紧的,柔[事]软的胸部让郑玄沛的两腿之间忍得有[文]点难受,那玩意,别说碰到自己,只[章]是一想起就要让自己激动很久,这下[来]眼看就要抱个满怀。
如果抱住了,今天晚上木秀林就是自[自]己的。
郑玄沛吞了吞口水,推开了这个女孩[i],直截了当地拒绝她的投怀送抱,“[a]我有女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m]很喜欢她,胜过喜欢你。”
“你以为田歌飞是什么好东西,以后[k]有你好看的。我好难受,你就不能抱[.]抱我吗,毕竟你曾经喜欢过我的。”[c]木秀林十分失望,继续喝了一大口。[n]
郑玄沛当时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恐]不大高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比你[怖]这个嫌贫爱富的还是要好。一狠心买[鬼]了单就走了出去,任凭木秀林在酒吧[故]喝去,反正她懂得勾搭男人,就留她[事]一个人继续喝个够。
当时的心肠是不是太狠了点,如果能[文]够送她回宿舍,也许她现在还活得好[章]好的。
但如果送了,那么多人看见肯定要传[来]到田歌飞耳朵里去,女人都是小气鬼[自],田歌飞肯定是要跟自己吹灯的,好[i]不容易找到的女朋友肯定又得飞了,[a]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告诉,自己悄悄地[m]爬到床上睡了。
谁知道第二天竟然陰陽相隔,那天夜[k]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可知,也[.]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是见鬼了。”郑玄沛心里一阵发麻[c],自言自语道。
身边说话的这个东西就是木秀林,郑[n]玄沛在心里想着,她来找我了,她生[恐]前见的最后一个朋友就是我,天哪![怖]
南无阿弥陀佛。郑玄沛在心中默念几[鬼]句,再用余光扫过,仿佛那女鬼嗖的[故]一声不见了。
是不是最近自己运气低迷?毕业前的[事]招聘会上给几家有名的企业投出的简[文]历都没有音讯,考研肯定是没戏,能[章]勉强毕业就谢天谢地了,整体沉迷于[来]女色和网络游戏还有足球,哪里有什[自]么心思来读书,就算考研也是浪费家[i]里的钱,毕业等于失业,真颓,一想[a]到念书,头跟打了膨大剂的西瓜一样[m]要炸开的感觉。
明天是不是要去清水寺拜拜,去去晦[k]气?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真的[.]只能如此了。
“明天周末,想去哪里玩?”郑,玄[c]沛问一心一意画画的女友,她倒是专[n]注。
田歌飞等了足足一分钟才说,“你说[恐]去哪就去哪。”
半个小时过后,色彩终于上均匀了,[怖]郑玄沛说了完美完美,还带鼓掌的,[鬼]对于女朋友的爱好一定要多鼓励少打[故]击,千万不要说出真实看法,否则以[事]后有自己小鞋穿的。
田歌飞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文],男朋友还在等着,连忙收拾东西,[章]画室要断电了。
在出门的一瞬间,四周一片漆黑,还[来]是没来得及赶上,小气吧啦的学校,[自]连教学楼的路灯都不留,电费贵得离[i]谱。
黑暗中,郑玄沛依稀看见木秀林的头[a]就藏在田歌飞散落的头发之间,青紫[m]的嘴唇一张一合似笑非笑。
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亮起来,马上又[k]看不见那个头颅。
送她回宿舍,一路无语,只是约好明[.]天早上在学校大门口见,郑玄沛说要[c]去寺庙拜拜。
田歌飞在宿舍门口说,“见鬼了,你[n]从来不会去寺庙的,太陽打西边出来[恐]了。”
郑玄沛打了个冷战,这是夏天,忽然[怖]有种凄凉落寞的感觉。
半夜里宿舍又闹鬼了,其余三个男生[鬼]睡得跟猪一样,鼾声如雷,只有郑玄[故]沛失眠,凌晨四点十四分,宿舍的墙[事]不停地发出砰砰砰的微弱声音,好像[文]有鬼被困在里面心不甘,要出来,拼[章]命地踢着。
郑玄沛第二天早晨起来疲惫不堪,连[来]喝了两听可乐。
纵然神扶也难行
早晨的太陽已经很毒,光线刺眼,郑[自]玄沛喜欢戴墨镜,这样有种安全感,[i]别人不知道你在看她。
田歌飞十分虔诚,双手合十地膜拜。[a]
郑玄沛抽的是下下签,签文上云,“[m]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k]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和尚摇摇头,只是说了句随缘后就转[c]身离开,连解签的十元钱都没有向郑[n]玄沛要。
田歌飞倒是安慰了几句,“如果你信[恐]这个签,那你最近就自己注意身边的[怖]人和事,多留点心眼,不要强出头,[鬼]做事要留条后路。”
“最后一句话是不是说即使有高人帮[故]助,我也不一定能走过这个坎,对吗[事]?”
太陽很大,烧香的人还是很多,据说[文]清水寺的菩萨很灵验,但愿如此,人[章]缺乏安全感,就依赖于宗教。
郑玄沛买了一叠黄色的厚厚的通天钱[来]往塔里烧,心里默念着,“木秀林,[自]上次的事情是我自私,我对不起你,[i]这些钱你拿去花,不要客气,不够的[a]话就托梦给我,我下周再烧一些给你[m]。”
一阵大风吹来,灰烬在空中盘旋了一[k]阵,缓缓地落在郑玄沛的头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里竟然看不见她,也许是佛门之地[c],鬼不敢进来吧。
“你觉得世界上会不会有鬼?”中午[n]吃饭的地方就是寺庙的斋堂。
郑玄沛一本正经地吃斋,四季豆和冬[恐]瓜木耳。
“当然有啊。你看不见并不代表它不[怖]存在,只是会在特定的环境下遇见或[鬼]者对你造成影响。”田歌飞看看外面[故]的太陽笑道,“你看,比如这样的大[事]白天,肯定是没有鬼的。”
郑玄沛忽然觉得自己在女朋友面前说[文]这些很丢脸,赶紧岔开话题,“不说[章]这些了,你最近的考试准备得怎样?[来]”
“不知道,我看鬼见愁肯定要批评我[自]了,昨天画的荷花时间又不够。对了[i],我准备考研,你的意见怎样?”
郑玄沛说道,“你才大三,不是最后[a]一年考试吗?”
田歌飞说只是想提前感受一下考试的[m]气氛,反正报名费才两百多块钱。
“你自己下载考卷就是了,何必要去[k]考场,挺麻烦的。”
田歌飞一边吃着素面,一边说,“人[.]家想要客观的评分嘛,有空帮我多复[c]习美术史哦。啊,你看,你看对面是[n]谁?”
斋堂正对着清水寺的停车场,徐彪从[恐]一辆崭新的白色奥迪车上下来,接着[怖]下来的是传说中的新女友,何晓真,[鬼]学校附中的舞蹈老师,身材玲珑曼妙[故]。
“可怜的木秀林。”田歌飞忽然感慨[事]道,“可怜的我,明天又要被老鬼教[文]训了。”
“为什么?”
“明天讨论作品,每个人都要被骂的[章],你不知道仇建波有多烦人,但愿不[来]要骂得太厉害。”
别人的事情终究是别人的,没有哪个[自]傻瓜会把别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i]来关心,来占据主要的烦恼。
预感是灵验的,第二天田歌飞的作品[a]在班上就被批判得狗血淋头,仇建波[m]一脸陰郁,穿着黑色的长袖衬衣,也[k]不知道他到底嫌不嫌热,裤子倒是时[.]髦,破了洞的牛仔裤,大腿腿毛很长[c],学校里也只有他才这么狂妄,不把[n]校长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去校长办公[恐]室拍桌子。
他手中的笔在田歌飞的作品上胡乱飞[怖]舞,真让人心疼,即使是铅笔也惹人[鬼]恨。仇建波一边说一边敞桌子,“我[故]以前不是跟大家说过吗,脑子都到哪[事]里去了,都去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去[文]了吧。恋爱恋爱恋爱,毁了你了知道[章]吧,你们这些垃圾!我强调过,荷花[来]的上色与一般的花卉相同,只是粉红[自]荷花花瓣尖色深,染时从瓣尖往下晕[i]染粉红色,背面瓣稍深,正面瓣稍浅[a]。用淡洋红勾花筋。白荷花用芽绿色[m]染瓣根,用淡绿色勾花筋,记下来却[k]不做,都是废物!”
田歌飞想起来染色时,刚好男朋友满[.]嘴酒气跑过来,搞得自己心神不宁的[c],怪不得不合乎鬼见愁的胃口。
“田歌飞同学,你画的是朱红荷花,[n]OK,你看看你用的是什么颜料,弄[恐]的是什么颜色,我只能用惨不忍睹来[怖]形容。你见过荷花没有,你那是什么[鬼]红,你那是大姨妈来了没纸垫着,色[故]盲来学什么画画。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事],画粉红花可以用红赭石点,如无红[文]赭石可用胭脂加赭石,朱红花可用泥[章]金点,点蕊时用叶筋笔点长点,要有[来]聚有散,参差错落,顺着莲蓬周围小[自]心地点下去,点时要有笔姿,有点创[i]意好不好,有点写意的浪漫气息好不[a]好,画的跟荷花的尸体一样,我要是[m]你,这样的作品我直接扔垃圾桶了,[k]丢人现眼,有时间老子会让你们领教[.]什么叫好画。”
班上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已经习惯[c]仇建波这样骂人。
田歌飞有点委屈,顶嘴道,“仇教授[n],什么叫好画。”
仇建波气极了,跟打了鸡血一样。在[恐]班上他最欣赏的学生就是田歌飞,但[怖]这小女子自从恋爱后整个人像丢了魂[鬼]似的,一天到晚想着床第之事,一点[故]心思都不在画画上,原来画的鸟兽图[事]几乎可以跟自己相媲美,这段时间几[文]乎又要退回入学前的水平了。
仇建波干脆站在了大讲台上,“好的[章]工笔画,远看要很有气势,近看要结[来]构严谨、线条刚健婀娜;着色均匀,[自]浓淡适宜,不矫揉造作。要做到粗放[i]处不乱,工细处不软,比如你这幅荷[a]花蜻蜒,所表现的应该是形神兼备,[m]生动活泼又很有情趣。要达到引人入[k]胜、耐人寻味的境地,使人百看不厌[.],才算是一张好画!看你那玩意,最[c]多是张照片罢了。”
说完就下课了,仇建波意味深长地看[n]了田歌飞一眼,眼神里包含着指责、[恐]无奈和失望。
田歌飞低着头,泪流满面。
不管郑玄沛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买[怖]了她最喜欢吃的香草冰激凌放到她嘴[鬼]边,被轻轻地挡开。
郑玄沛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叫她不[故]要伤心。
田歌飞开始由抽泣变成嚎啕大哭,尖[事]叫着哭,郑玄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文]势,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分手吧?”郑玄沛觉得田歌飞[章]这样的痛苦是自己造成的,心里十分[来]内疚,跟自己在一起以后,她画画的[自]时间少了很多,恋爱让天才变成庸才[i],又让庸才变成蠢才。
田歌飞哭了一阵,又抱了一阵,终于[a]站起来梳洗一番,酒店的镜子照得人[m]异常清楚,悲伤也是一清二楚。
“我答应你。”
郑玄沛这下才觉得心里一阵剧痛,为[k]什么这么快就答应,而不是苦苦哀求[.]。
“等我考上研究生你再回来做我的男[c]朋友吧,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分开一[n]段时间也许对双方都会好。”田歌飞[恐]拿起包包,准备离开。
最后的那个拥抱让郑玄沛刻骨铭心,[怖]他只是随口试探性地一说,谁知道竟[鬼]然成了事实。
这是第一个没有女朋友的晚上,工作[故]的事情没着落,现在连女朋友都没了[事],有什么意思,一个人跟孤魂野鬼一[文]般在学校胡乱游荡,现在才想起两个[章]人的好处,可就陰差陽错地分手了。[来]
学校里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新开的[自]餐厅也越来越多,可惜都跟自己无关[i]。
石缤纷的肩膀上搭着一件汗湿的球衣[a],左手拿了个足球,跟自己擦肩而过[m]。
“你好。”总算碰见个熟人了,郑玄[k]沛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你一个人啊。”石缤纷好奇地问道[.],平时看见郑玄沛都是成双人对的。[c]
“对啊。”
“妞呢?”
“不知道。”郑玄沛无精打采地耷拉[n]着头回答。
石缤纷好奇地说道,“不会吧,我刚[恐]看见她跟他们系的魔鬼教授走在一起[怖]呢,刚从美术系门口出来。”
“哦,哥们先走了。”郑玄沛茫然地[鬼]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两个熟悉的[故]背影,郑玄沛偷偷地在后面跟着,让[事]他极其失望的是,田歌飞走进了仇建[文]波的教师公寓楼。
这么晚了,到底去那干什么?
仇建波住在一楼,因为是夏天,窗户[章]打开着,从纱窗的窗帘空隙望去,他[来]们在客厅里作画。
虽然不太懂画,但在灯光下,仇建波[自]的那副蜻蜒荷花图真的非常漂亮,颜[i]色逼真,色彩艳丽,特别是那抹红,[a]红得灿烂。
我想多了,唉,看来田歌飞真的是想[m]成为一个画家,我何必用愚蠢的爱情[k]束缚住她的脚步。
刚准备离开,两人进了卧室,仇建波[.]竟然是抱着田歌飞进去的,黑暗中,[c]郑玄沛忍着被蚊子狂咬的痛苦,钻在[n]灌木丛里。
两人的对话一清二楚。
“你昨天跟你男朋友分手了?”
“嗯。”
“那你舍不舍得?”
“他能给我什么?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恐],他只喜欢打网络游戏和踢球,要么[怖]就是做爱,这样的人,还不如去死好[鬼]了。他一提出分手,我高兴还来不及[故],我又不欠他什么。”
郑玄沛的嘴唇被牙齿咬出血。
“所以,你一定要跟优秀的人在一起[事],我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的[文]自由,我的一切,离开那个蠢材,我[章]要你,我爱你,我对你是多么的热爱[来]。”仇建波的头发用皮筋绑了起来,[自]微弱的灯光下五官十分俊美。
死有余辜
田歌飞的呻吟声像歌剧一样优美,仿[i]佛神仙一样快乐,这样的表情是郑玄[a]沛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被蚊子咬了三十多个包包,全身奇痒[m]无比,一个小时后,他们总算结束了[k],田歌飞和仇建波躺在一起,气喘吁[.]吁。
喝酒啊喝酒,一醉解千仇。
杨老板看着他,又看看周围都打烊的[c]店铺,小心地劝说道,“别喝了小伙[n]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郑玄沛是啤酒白酒混着喝的,凌晨两[恐]点十五分,鬼踢墙的声音在脑海里再[怖]度响起,郑玄沛趴在桌子上痛哭,不[鬼]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羊肉串吃完了,竹签撒了一地。
没有工作,怎么办?
没有了田歌飞,怎么办?
难受的感觉从胃直冲头脑,真想死了[故]去。
杨老板看他那样子忽然想起了一个事[事]情:那天晚上也是凌晨三四点钟,那[文]个女生穿着蓝色的衣服,眼睛哭得红[章]肿红肿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杨老板进去[来]拿纸巾顺便上了趟大号回来的时候,[自]那女生倒在摊位上,脖子上插着两根[i]竹签,血就这样慢慢地流着。
一摸,身体已经冰冷了,没有呼吸。[a]
天,她死了,找晦气,竟然死在自己[m]的店里,眼看四下无人,拖到店里关[k]了门,把她的头放在大盆子里,接了[.]满满一盆子的血,明天做毛血旺吃。[c]
尸体随便丢在学校门口垃圾场好了,[n]杨老板没有一点惋惜之意,自己都不[恐]珍惜自己的身体,别指望别人来替自[怖]己爱惜。
后来警察搜出了一张纸条:我不想活[鬼]了。
怎么现在又来了个男生,这回不是竹[故]签,是刀,自己放在地上切田螺的刀[事],长长的刀柄插入腹中,肠子滚了一[文]地。
难道这是毕业自杀潮?
血又接了一大盆子,明天的生意肯定[章]很好。
学校校长几乎要疯了,又是一桩自杀[来]案,又是血被放得干干净净,几百万[自]又没了。
早晨的时候,一缕陽光照着郑玄沛的[i]尸体,还是冰冷。
田歌飞从尸体旁边路过,脸上没有一[a]丝表情,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
“死有余辜。”
每一次,当她伤害我时,我会用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来原谅她,然而,再美好的回忆也有用完的一天,到了最后只剩下回忆的残骸,一切都变成了折磨,也许我的确是从来不认识她,有时候仔细想想,一切都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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