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菊花盛开的那晚

今天是我第一天值夜班，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在这所医院呆久会疯的，这是我的一[文]个同志说的。

我现在已经要疯了，我看着值班室里[章]的一片狼籍。我的床上摸上去有一种[来]滑腻的感觉，好像有虫子爬在手臂上[自]的感觉。我虽然没有洁癖，但已经有[i]点恶心。

床上的蚊帐上满是烟花烧出的洞，看[a]来没有人再用它了。所以蚊帐打着个[m]结，一个让我感到熟悉的结——死结[k]。我在大学期间我曾经把图书馆里仅[.]有的三本法医书都看了，而在我们学[c]院里那是禁书。因为有个女学生就是[n]因为在看完其中一本日本版的法医书[恐]后自杀的，让人不可思议的自杀手法[怖]竟然是摸拟法医书里所讲解的自杀方[鬼]式。于是法医书在医学院里成了自杀[故]手册，这是连院长都想不到的。而有[事]一晚我在被窝里透过手电筒昏黄的光[文]看到那本法医书上一张演示坐着上吊[章]的图片上清晰的用红笔圈着，听说那[来]个女孩子住在上铺，第二天早起的时[自]候下铺的女孩看见她坐在床上，而蚊[i]帐的一头紧紧地缠着她的脖子系着个[a]死结。

原振侠里有个故事是写一个关于医生[m]的故事，那个医生曾经总是在说，做[k]医生最重要的是要有想像力，如果他[.]用自己的精子和青蛙的卵子做出人造[c]人。我曾经努力培养我的想像力，现[n]在的我可以面对病人腹腔中渗出的血[恐]想到蓝色的海。但对于医学的发展好[怖]像没有用处，所以我开始写作。但有[鬼]女孩看过我的文章说我的文章都是味[故]道太浓，不适合夜里看。我到处找些[事]小说看，果然没有我的文章血腥。

也许我真的应该写一部关于医院的小[文]说，但从我有这个念头开始我就再也[章]写不出来任何东西。我实在想不出这[来]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算是，通常我[自]看香港的电影只会笑，看好莱坞的更[i]是睡觉，那种外人看来血腥的感官刺[a]激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在看自来水管里[m]流出的白水一样自然。

终于我站起身来，打开了值班室的窗[k]子。对面的窗口是结核病房，我木然[.]的看着对面昏黄的灯光。

不要命了。

一个护士走进来说，这里的蚊子很历[c]害的，你这样晚上会被叮死的。

我指着地上问她，那是什么花？很漂[n]亮。

是野菊花，这个医院也只有到秋天的[恐]这些菊花有些看头。

她关好窗户看了一眼屋子，皱了皱眉[怖]，手下意识的挡在鼻子前。

这屋怎么脏着这样，杜大夫你应该查[鬼]房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故]

很奇怪，护士通常都有洁癖，而大夫[事]们却是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给病人查体[文]的。

我是外科大夫，而这里的外科病人就[章]好像护士白大衣上的灰尘一样少。医[来]院里就好像迷宫，打开一记扇门发现[自]一个面色昏黄的病人对我来说就好像[i]中奖了一样。我的例行公事不可能给[a]这些病人一点生机，他们有气无力的[m]回答我的问话，我有一种走在停尸间[k]的感觉。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我开始放任我的[.]思想流溢。胡思乱想是我写作的前兆[c]，我已经开始我的故事。故事里医院[n]就是这个破烂院子，主角自然是我。[恐]年轻充满活力，终日走在这个医院里[怖]却无所事事。这样写会不会有人认为[鬼]戏说医生之嫌，可是这就是我每天的[故]生活。就像我们医院太平间里的那个[事]“千年女尸”，没有人知道她在太平[文]间里躺了多长时间，在九六年太平间[章]停用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见过一眼它[来]，他说他当时就把中午饭吐了出来，[自]可是我想那个女尸最大可能就是已经[i]腊化，或者太平间不给冷气女尸烂得[a]一块一块的。但我却没有缘看它一眼[m]，因为太平间现在不光锁锈掉了就连[k]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不开了。这样[.]的故事开头是不是可以吸引人？

长嘘了一口气，看看表已经快六点了[c]，可是没有一点胃口。看来第一天值[n]班，就是以不吃晚饭来庆祝。

我坐在值班室的床上，努力培养让自[恐]己躺在床上的勇气，突然门外传来敲[怖]门声。

韩大夫，我和内科小张去对面结核病[鬼]房去玩麻将了，有事打电话。

说完就再没有动静，是刚才的护士。[故]我知道值班大夫和护士每晚都是这样[事]度过，可是我应该我怎样度过我的第[文]一个值班夜晚呢？

我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值班屋里的[章]灯光不是很好，我的电脑屏幕看起来[来]也是一闪一闪的。光驱里放着的是英[自]格玛的cd，带有神秘的电子合声才[i]能让我继续我的小说。

在内科走廊的尽头里有一间病房长年[a]贴着封条，可是每个从那里经过的人[m]都会看到那病房里靠近窗户的床上躺[k]着一个人。透着月光你可能清楚地看[.]到结在他身上的蜘蛛网，很多人都被[c]吓坏了。其实那只不过是个人偶，同[n]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有这[恐]样一个人偶，更没有人知道是谁把那[怖]个人偶摆成睡姿放在那里。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开始无[鬼]聊。我不是导游，这些也不是风景。[故]

呆了好久，我的写字板还是一个字都[事]没有。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小说，喜欢被人[文]吓？从医学角度来说，可能通过感官[章]刺激而使人的大脑促肾上腺素发泌，[来]这样会有出冷汗以及心跳加速等心理[自]反应。曾经有心理学家说这些反应与[i]人类正常性高潮的反应完全相同。我[a]想会不会有一天有心理学家说看小说[m]是治疗性冷淡的好方法呢？

我根本就无法继续我的情节，于是我[k]站了起来，看着窗外。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样的夜，会是[c]谁来敲我的门呢？

当然是病人，白痴。我打开了门，她[n]站在门外，没有一点表情，唇上也没[恐]有一丝血色，两颊却有一抹绯红。

这些都是在我后来在写个文章时才想[怖]到的，我回忆起她当时的病号服很大[鬼]、很不合身。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点紧张。我突然[故]有个念头，她会不会是我的故事的开[事]始？

你怎么了？

我想回家。她轻轻的说，她的眼神直[文]直的，她的眼睛离我不过三十厘米。[章]

这么晚了怎么能回家呢，你是哪个病[来]房的，我送你回去。

她一直注视着我说，316，可是我[自]怎么也找不到。

怎么会呢？我笑着看着她，你跟我来[i]。

我在前面走，她没有一丝声音地跟在[a]我后面。

走廊里看着灯光把我和她的影子一点[m]点拉长，我把双手插在白大衣兜里，[k]故装潇洒。她紧握着双手人见人怜。[.]

沙漠、古堡、走廊。

美女、白衣与烛火。

我就是那仗剑江湖的侠士，她愿不愿[c]陪我浪迹天涯吗？

于是，我想我应该说些什么吧。

这里就是三楼呀，应该很好找呀，你[n]不会不识数吧？

我的玩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并没[恐]有让我和她之间的气氛轻松些，楼道[怖]突然显得有点长，她一声不响地走在[鬼]我身后。我的想法离谱的可怜，我开[故]始感觉失落。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事]背上。我真的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她[文]长得很漂亮，我也会生气的。但我还[章]是回过头来对视着她。

小姐，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到3[来]14房就没有了。你到住几号病房？[自]

她面无表情，嘴里轻轻的念着。

你带我来，我怎么知道我应该去哪里[i]？

其实到写个故事前我一点也不知道这[a]句话的意思，再进一步说，到那一刻[m]为止我还是不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子，[k]我始终就是像神志不清一般。以后事[.]情的发展到现在我也不能完全回忆起[c]来，可是那片段却清晰的可怕。

我开始扯着她的病号服快步向办公室[n]走去，从我拉着她的力量还有走路的[恐]速度都显示我已经开始心烦气躁。

没有一些抵抗的力量，我似乎只是抓[怖]着块空气。手指挥动间触到她的手臂[鬼]，冰冷的让人心寒。

那种寒到后来我和她的接触都有让我[故]记忆尤新，到了办公室的时候我们的[事]手已经紧紧握在了起，。

你叫什么名字？

……

什么，我没有听清。她好像连说话的[文]力气都没有了，我努力听也没有听清[章]她说的是什么。

办公室的窗户被风吹开了，病志被吹落一地，她的长发一下子吹到我的脸上。

无数发数缠绕着我，她的手臂也如丝[来]线一般缠绕着我。

我们忘情地拥着，天地开始旋转。我[自]的神志一时清晰一时糊涂，我分辩不[i]出我处在何处。突然间我感觉到有一[a]张床离我突远突近，我们倒在床上，[m]床头上的蚊帐打着的死结瞬间打开…[k]…

喂，韩大夫。

护士都是大嗓门，我从床上坐起来，[.]不停地敲着头。

哇，昨晚有人死，我们都忙死了。你[c]竟然睡得这么好。

什么？

是对面结核病房的，去了那里本来是[n]要打麻将的。没想到一个病人死了，[恐]忙了一夜。

哦。

死的是个小姑娘，从住院就是一个人[怖]，住院费已经欠了好多，如果不是要[鬼]死了，医院也不会让她住下去的。这[故]次她死了，医院也省心了。

哦。

护士丝毫不理会我的无动于衷，继续[事]自顾自的说着。

那个女孩平时谁也不敢接触，就像鬼[文]一样，一句话不说。护士都不敢去她[章]的病房，她自己一个人病房，对了就[来]是你对面的那个病房，316房。

还有呀。昨天的时候她死前突然说了[自]好多话，什么要带她走，她终于可以[i]走了。吓人吧？

看着我目瞪口呆，她十分得意地凑到[a]我耳边。

你知道吗？她一个人从不出病房，有[m]人说看到她每天把她咳出的血水都是[k]从窗户倒出去的。所以那她楼下的野[.]菊花才会那么艳呀。其实我根本不会[c]被这些东西吓倒，只是还是流了些冷[n]汗。当护士走出屋子，我从床下拿出[恐]一样东西打开窗使劲扔了出去。

那是昨天下午，我在查房前在结核病房下面采得那朵最大最艳的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