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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冥球场

iamk 校园故事 2023-05-08 12:00:04 544 0

1

如果你在我们西京呆过,一定听说过[文]西京师大那个老篮球场的恐怖传闻,[章]在那个半封闭的、残破不堪的、不足[来]三百平米的椭圆形场地里,据说每到[自]午夜时分就会传出一些怪异的声响,[i]很轻微,只有走得很近才能听见。没[a]有人说得清那是什么声音,有人说是[m]哭声,是陰魂不散的怨灵在倾诉衷肠[k],也有人言之凿凿地说那是几个横死[.]鬼在打球,一到半夜三更时,他们的[c]比赛就开始了,他们穿着空荡荡的球[n]衣,轻飘飘地在黑暗的球场里传递着[恐]一个白纸糊成的篮球,据说上面还用[怖]黑毛笔勾着线条和花纹,跟真正的篮[鬼]球很相像。

有一些人半夜里偷偷去看过,其中某[故]些人还为之付出了代价,我的同学马[事]千里就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时至今日,我已经毕业多年,如果不[文]是在今天的《西京晚报》上看到了那[章]则新闻,我不会想起,更不会愿意提[来]起那段经历,因为关于那个球场,在[自]今天之前,它一直都是个讳莫如深的[i]字眼。

但现在,它已经无所谓了,秘密已经[a]被拆穿了,不过在我说明原因之前,[m]我还是愿意为你们讲一讲我刚刚入学[k]那年的一些见闻,正如它曾经惊吓了[.]我那样,我相信它也一定能在你敏感[c]的心弦上撩拨出一些颤音来。

并以此文怀念我的同学马千里。

2

老球场蜷缩在学校的角落里,离主校[n]区有好一段距离,四周是好大一片荒[恐]地,堆着些砖土沙石,球场孤零零地[怖]矗立在空地之上,紧挨着学校的南院[鬼]墙,墙头密密匝匝地布满了尖利的碎[故]玻璃,墙外,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杨树[事]林,在风的弹拨下,树叶摇晃出的声[文]响像是一片潮水。

我和马千里站在老球场的门前。这是[章]我们进入大学的第二天,就在十分钟[来]前,我们抱着篮球兴冲冲地跑去球场[自],准备向西京大学的篮圈投出有历史[i]意义的一球时,却发现所有的场地都[a]爆满了,拥挤得如同春运时的火车站[m],我俩都很沮丧,这时我猛然想起昨[k]天闲逛时,远远地看到学校的南墙附[.]近似乎有个类似球场的建筑,于是我[c]们决计前去看看。

现在我们并肩站在球场前,仰头打量[n]它。这座球场呈环状,被一圈约两层[恐]楼高的建筑围在中间,露天,有点像[怖]个缩小的古罗马角斗场的样子。外壁[鬼]抹着单调灰白的水泥,很多地方水泥[故]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暗红如血的砖[事]。玻璃更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分布在[文]墙壁上的十几扇老式窗户像是被敲掉[章]了牙齿的嘴,呈现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来]黑色的静默。

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球场,据[自]说从前这种球场每个城市都有,多为[i]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兴建,被称作“灯[a]光球场”,里面最中心处是一个篮球[m]场,高度与地面齐平,周围则是一圈[k]圈水泥台阶,呈螺旋状次第升高,直[.]到建筑的顶端,这种建筑模式同现代[c]的足球场有几分相似。

入口处犹如一个门洞的样子,拱形,[n]里面黑洞洞的。站在门洞前,我觉得[恐]自己仿佛置身于一条幽深的隧道前,[怖]隧道另一端的光亮里,一个锈迹斑斑[鬼]的铁篮架背对着我们,仿佛一个瘦高[故]的男人勾着头站在那里。一股陰冷的[事]风从门洞中吹出,将若有若无的一点[文]霉味带到我的鼻腔里,门洞墙壁上张[章]贴着的几张旧海报随风哗啦哗啦地抖[来]动起来,像老年人吃力的笑声。

当我们发现这是座废弃的球场时,我[自]们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失望,这时天[i]空陰沉下来,大片的乌云在我们头顶[a]迅速地聚拢,像一群黑鱼受到了某种[m]诱惑,黑压压地游弋过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k]感觉,那是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我环顾左右,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c]球场伫立在我们面前,沉寂得仿如一[n]座年久失修的巨大空宅。那种毫无来[恐]由的怪异感觉愈发明显而强烈了,我[怖]看到天空闪起了裂纹似的闪电,沉闷[鬼]的雷声随即碾压过来,门洞里的几片[故]废纸被一阵风吹得飞舞起来,就像有[事]一个看不见的女人正兴高采烈地挥舞[文]着它们,我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章]仓促地喊了声马千里的名字,我们一[来]路小跑着向主校区跑去。

直到跑出了两三百米,那种奇怪的感[自]觉才逐渐消失,我回头望了一眼,忽[i]然觉得球场像一个陰森森的老头,那[a]些黑洞洞的残破窗户都是它的眼睛。[m]我的头脑中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

它是活的。

3

西京师大的规矩,学生宿舍统一为晚[k]上十点半熄灯。

那天晚上熄灯后,我把两只手臂交叉[.]在脑后枕着,辗转反侧毫无睡意。黑[c]暗中,马千里连翻了几个身后憋不住[n]挑起了话头,议论起班里女同学的容[恐]颜来。我沉默着没有搭茬,经过这两[怖]天的接触,我感觉马千里这个人活跃[鬼]得有一点讨厌,怎么形容呢,也许他[故]口腔里分泌的不是唾液,而是某种兴[事]奋剂,导致他的舌头总愿意保持一种[文]剧烈运动着的状态。

他比CCTV的主持人还热衷于说话[章]

聊女生总是美好的,寝室中的另一个[来]男生乌刚对马千里的话题就表现出浓[自]厚的兴趣来,也谈了他的见解,但与[i]马千里的并不一致,为了捍卫自己心[a]目中的美人,二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m]

我极力积攒着一点睡意,就在我即将[k]入睡时,朦胧中我听到他们转换了话[.]题,转而谈起了篮球,接着我听到马[c]千里提起了下午我们俩去旧球场的事[n]

就在这个时候乌刚开始缄默了。

马千里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忽然[恐]听到乌刚的声音从黑暗中猛地升起来[怖],把马千里的话拦腰打断了,他闷闷[鬼]地说:“你刚才说,你们去了那个球[故]场?”

他的语调有点奇怪。

“是啊。”马千里说。

我感觉到床铺幅度很大地震颤了一下[事],乌刚似乎在他的铺上坐了起来。他[文]的声音再度从黑暗中响起:“你们去[章]那干嘛?”

“玩呗。”马千里莫名其妙。

乌刚沉默了一会,床铺咯吱咯吱地呻[来]吟了几声,他又慢吞吞地躺下了。

房间里陷入了静默,静默令黑暗仿佛[自]更浓郁了。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清醒了,我感到乌[i]刚的反应好像有点反常,像是有什么[a]难言之隐,这勾起了我的兴趣,我插[m]嘴问道:“怎么了?”

乌刚隐在他的床铺上,他的声音从一[k]团黑影里飘起来:“你们刚来,不了[.]解情况,那个篮球场很邪的,以后最[c]好不要去了。”

马千里忽然吃吃地笑起来,笑声里透[n]着揶揄:“讲鬼故事啊,我肚子里的[恐]段子可多了去了。”

起风了,风从窗外涌进来,深红色的[怖]窗帘疯狂抖动起来,仿佛有人正蹲踞[鬼]在窗台上,用两只细长苍白的手抓着[故]窗帘不住地摇晃。

我的好奇心发作了,我请求乌刚为我[事]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开始时推脱[文]时间太晚了,但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章],最终还是答应了。

乌刚开始了他的讲述。

4

时间并不久远,就在五年前。滋生传[来]言的源头是一桩杀人案件,因为乌刚[自]是本市人,而且他的初高中都是在一[i]墙之隔的师大附中读的,因此对这件[a]事他像专业记者一样了如指掌。

“当时那个球场还没有废弃,有一次[m],一群大四学生在一起打球,打球嘛[k],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两伙人发生了[.]口角,没想到年轻人火气盛,于是口[c]角又引发了斗殴,最后竟动起了刀子[n],当场捅死了两个学生。当时我才上[恐]初中,还跑去看热闹,看到死掉的两[怖]个男生被脱去衣服验尸,浑身灰白灰[鬼]白的,法医把刀口附近的皮肤和肋骨[故]用手术刀切开,测量好伤口后又用麻[事]绳缝了起来,针脚密密麻麻的,回去[文]以后我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章] “后来我听说,师大校长的儿子也参[来]与了这次斗殴,但后来无罪开释了。[自]死了人之后,那个球场就很少有人去[i]了。篮筐下面那一大片黑色的血迹也[a]没人清理,好久才一点点消失掉,这[m]之后那个球场里面闹鬼的传闻就开始[k]渐渐兴起了,据说一到午夜时分,那[.]个球场里就会传来打篮球的声音,嘭[c]、嘭、嘭、嘭,挺多学生都亲耳听过[n],大家都说那是鬼魂在打篮球。据说[恐]还有这样一件事,前几年一个不知根[怖]底的新生傍晚路过球场,看到球场里[鬼]有人在打球,于是凑过去跟人家玩一[故]对一单挑,天黑以后他大汗淋漓地回[事]到寝室,灯光下,他T恤衫的后背上[文]密密麻麻全是黑紫色的血手印。”

乌刚讲到这里,慢悠悠地深吸了一口[章]气,我听得心里凉丝丝的,但还是质[来]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传闻吧,现[自]在哪个大学里没有点儿类似的鬼故事[i]?依我看都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a]

“我还没说完呢。”乌刚抬高了声调[m],像个被冤枉而急于辩解的孩子。我[k]洗耳恭听,等着他继续讲述。可就在[.]这时马千里不合时宜地插话了,他轻[c]蔑地说道:“别胡扯了,讲鬼就讲鬼[n],最烦你这样装模作样弄得好像真有[恐]其事似的,谣言就是这么起来的,有[怖]没有一点起码的科学精神啊?”

他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乌刚旺盛的[鬼]兴致顿时被扑灭了,连一点火星都没[故]剩下,他肯定生气了,生硬地在黑暗[事]中摆摆手:“行了行了,只当我什么[文]都没说。”

他大张旗鼓地翻了个身,扯过毛巾被[章]蒙住了头,不再言语。

我听到马千里冷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来]是不屑。

就这样,乌刚的讲述在最具悬念的地[自]方戛然而止了,我央求了几声,但他[i]连我也不理睬了。

这一夜,我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昏昏睡[a]去,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那个梦[m]中,一个沾满了黏糊糊的血迹的篮球[k]在落满尘灰的球场上不紧不慢地跳跃[.]着,每次落地,水泥地上就会被印上[c]一小块椭圆形的鲜红色的血印子,就[n]像是盖章那样,随着篮球的起落,水[恐]泥地上的血印子也越来越多,渐渐布[怖]满了整个球场,最后灰白色的场地被[鬼]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磨砂状的红色,虽[故]然是在梦里,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上面[事]都是人的血。

5

第二天的课排得很满。上午两节,高[文]数与机械原理;下午两节,马克思主[章]义原理与思想道德修养,都是大课,[来]四个班在一起上,一百多人混坐。阶[自]梯教室仿佛像个电影院那样空旷,老[i]师对着个麦克风讲课,呜拉呜拉的,[a]夹杂着尖锐刺耳的啸音,我感觉自己[m]是在通过一台大功率的收音机在收听[k]广播。

一天平淡过去,如果说这一天发生了[.]哪些不太寻常的事情,那么马千里的[c]夜不归宿勉强可以算一件。

我和乌刚以为他到外面的网吧刷夜了[n],心里并没有太过在意。

次日清晨七点多,就在我和乌刚起床[恐]叠被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顿时有点愣怔,门外,马[怖]千里被两个面孔陌生的男生架着站在[鬼]走廊上,模样与昨天判若两人。一脸[故]灰白色,眼神发直,嘴角上还点缀着[事]一些白沫的痕迹,米黄色的T恤衫上[文]左一道右一道的泥痕,就像是被当做[章]抹布擦过两遍地板又给他套上了似的[来]

他的脑袋无力地当啷在胸前,看样子[自]像是喝醉了酒。我凑上去吸了吸鼻子[i],令我惊讶的是,我并没有闻到一丝[a]酒气。

我心里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马千里抬到他的床[m]铺上,脱了鞋,盖上被子。马千里一[k]动不动,任我们摆布,只是大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空气。

我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送马千里回[c]来的两个男生显得有些慌张。其中那[n]个穿着AC米兰队服的胖子跟我们讲[恐]了一遍始末,他说他俩都是物理系大[怖]三的学生,早晨天刚亮,两人在学校[鬼]里跑步,当跑到东南角那片荒地旁时[故],远远的看到那个老球场的门洞前趴[事]着个黑影,仿佛是个人的形状,俩人[文]一开始没敢过去,只是远远地观望,[章]后来见那黑影像动弹了一下,这才乍[来]起胆子去看,于是就发现了浑浑噩噩[自]的马千里,问他话,毫无反应,只好[i]翻他的口袋,见学生证上印着宿舍号[a],于是就把他架回来了。

连连道谢的同时,我心里也升起一片[m]疑云,大半夜的马千里跑到那球场做[k]什么了?看了一眼旁边的乌刚,我忽[.]然想起了马千里昨夜的那声冷笑,他[c]也许想用亲身实地的探险来证明乌刚[n]神神鬼鬼的讲述是多么的愚昧和可笑[恐],同时用这座鬼气森森的球场当作自[怖]己勇敢胆大的陪衬。

我都能设想出,当他向班级里的女生[鬼]得意洋洋地讲述自己夜探恐怖球场的[故]英勇时,他的表情一定会同登顶珠穆[事]朗玛峰胜利归来的英雄们相差无几,[文]不过遗憾的是,他的计划没有像他预[章]期那样的圆满,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来]错,导致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究竟出了什么事呢?我望了望乌刚,[自]发现他也在看我。

6

好心的物理系师兄告辞离去了,门咯[i]吱咯吱地合拢,像是发出一声悠长的[a]叹息。房间里陷入了寂静,我们谁都[m]不说话。窗外下着小雨,空气中潮湿[k]得简直可以拧出水来。

在我们身边,马千里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床上,圆睁着双眼望向虚空,仿[c]如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首。

室内的温度仿佛降低了许多,我感觉[n]周身上下都漂浮着陰寒的气息。

乌刚颤声道:“昨天晚上我都说那个[恐]球场邪门了吧,他偏不信,偏不信。[怖]

“那个球场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到[鬼]自己的声音也有些走样了。

乌刚叹了口气:“其实那个球场除了[故]斗殴捅死过两个学生,后来还死过别[事]的人呢。”

我蓦地瞪大了眼睛,如果说斗殴致人[文]死命是场意外,那么再有死亡事件上[章]演,可就真有点超出现实逻辑了。

我催促乌刚继续说下去,他告诉我说[来],那场斗殴杀人案发生后不到一年,[自]好像是初秋的时候,有两个学生在那[i]个球场里自杀了,男生是中文系的,[a]女生是英语系的,是一对恋人,最诡[m]异的是他俩的死法:一个球场,两个[k]篮架,这俩人一个挑了一个篮筐,系[.]了条尼龙绳,分别吊死在上边。发现[c]时,两具尸体隔着中间空旷的球场遥[n]遥相对,被风吹得晃晃悠悠,还慢悠[恐]悠地旋转着。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怖]挺多学生都说他俩自杀当天还好好的[鬼],没受到什么挫折,情绪上也没有什[故]么反常的迹象,无缘无故地竟跑到球[事]场去上吊自杀,所以人们纷纷传言是[文]球场上的死鬼在找替身,把他俩给带[章]走了。

从那以后,师大的学生就更是把那个球场视为不祥之地,不光是球场,连那附近都很少去了。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前年,有个高中生自恃胆大,不信鬼,就像马千里一样,大半夜跑去探险,结果刚摸进球场里,莫名其妙地就晕过去了,等醒来后竟发现自己躺在篮球架子下面,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头顶上方的篮筐上正吊着个白生生的年轻女人,穿着泡泡纱的白连衣裙,脸黑紫黑紫的,她的脖子被尼龙绳勒得都凹陷下去了,脚上穿的那双酒红色的漆皮高跟鞋就在男生的头顶上方一荡一荡的,几乎就擦到他的头皮了。女人勾着头,朝着他咯咯地笑着,由于绳子勒着她的脖子,她的笑声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吸拉吸拉的声音,就像一个濒死的人在费力地倒着气。

凶冥球场

男生几乎崩溃,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来]爬去,可就在这时,周围的水泥看台[自]上开始浮现出一张张惨白的脸,那些[i]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就像是浮雕[a]一样,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的白眼[m]珠像死鱼眼那样鼓突着,每张脸都是[k]青灰色的,一看就是死人的脸。男生[.]再也顶不住了,当时就吓得背过气了[c],直到黎明时才再度清醒,他连滚带[n]爬地逃离了球场,回去后整整休了半[恐]年学。

7

乌刚的讲述终于告一段落。说实话,[怖]我简直听得瞠目结舌,如果说他刚刚[鬼]给我描述的是一部最新韩日恐怖片里[故]的某个片段,我会称赞他讲得恰到好[事]处精彩至极,可如果说这是发生在现[文]实生活中,就发生在窗外那个灿烂朝[章]陽之下的真事,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来]了。打死我我也不信。

我没有马千里那么刻薄,我只是摇摇[自]头,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呢。

乌刚盯着我的眼睛,他一定是看出了[i]我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不相信,甚[a]至还看到了一点含蓄温和的嘲弄,他[m]忽然问我:“你知道故事里的那个高[k]中生是谁吗?”

我抬起头,预感到了什么。

“就是我。”乌刚站起来,他的两只[.]手攥着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c]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我[n]甚至可以对天发誓,发毒誓,我真的[恐]看到了那些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怖],千真万确。光我一个人看到还不算[鬼],后来电子系也有个男生夜探球场,[故]同样见了鬼,我还特意去问过他,他[事]说他看到的是那两个被捅死的男生。[文]那两个鬼魂的胸口上还插着刀,汩汩[章]地冒着血,摇摇晃晃地从球场的一端[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哭着央求那男生[自]帮他们把刀给拔出来……”

我呆呆地看着乌刚,额头上沁出了一[i]层冷汗,看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a]说笑。他的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牙[m]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模样十分骇人[k]

他朝我身边凑了凑,用近乎耳语一般[.]的声音说出了他的判断。

“我猜,”他说,“马千里昨天晚上[c]一定是见鬼了,搞不好,他的魂儿已[n]经被吊死鬼给勾走了。”

忽然,一个女里女气的怪音在我们身[恐]边陡然升起,那腔调尖细而婉转,就[怖]如同戏曲里的旦角珠圆玉润的念白。[鬼]

“兄台,还等什么,快快把我吊——[故]起——来。”

我一激灵,顺着声音起处望去,一股[事]寒气顿时从尾椎骨直升到天灵盖。

只见马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文]他躺在铺上,脸上挂着抹诡异的笑,[章]正偏着头一眨不眨眼地望着我们。他[来]的脸色灰白灰白的,如同抹了厚厚的[自]一层胭粉。

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了,他[i]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我们俩竟都没[a]有注意到?难道这么半天他一直都这[m]么侧着脸,诡笑着倾听着乌刚给我讲[k]那些恐怖的遭遇? 我越想心里越冷,再看乌刚,他的脸[.]都黑了。

马千里慢悠悠地坐起来,像是戏曲中[c]的小姐那样翘着指头伸了个懒腰,然[n]后柔柔弱弱地伸出手,指了指晾衣线[恐]上挂着的一条牛皮腰带,娇媚一笑,[怖]勾勾手指,示意我递给他。

我迟疑下,还是递给了他,还干干地[鬼]问了句:“你、你要这腰带做什么?[故]

“兄台,你好笨哦,”他翻了翻眼珠[事],伸出手指娇嗔地点了点我,“奴家[文]当然是用来上——吊——啦。”

8

马千里就这么疯了,不明不白的。

当120把马千里拉走时,他手里还[章]紧紧攥着那根裤带,在脖子上比来比[来]去,咿咿呀呀地说学逗唱。

虽然我觉得马千里的性格挺招人烦,[自]但他落到这样的下场还是令我觉得心[i]里有点发堵。

把他搞成这样的,难道真的是——我[a]真不愿意提起这个字——鬼?

难道真的是吊死鬼把他的魂给勾走了[m]?还是他自己胆小,看到了什么恐怖[k]的景象,把魂吓丢在那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本来,二十多年的无神论教育已经在[c]我心里打下了混凝土般坚实的壁垒,[n]神鬼之类的东西完全被隔绝在外,可[恐]现在,这道壁垒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怖]裂纹。

那以后,我也和其他的学生一样,对[鬼]那个旧球场敬而远之,此后几年中我[故]听到的关于那个球场的传闻都能写成[事]上中下三本恐怖小说了,真真假假的[文]每一个故事都能叫人毛骨悚然。

旧球场就像是一座墓碑一样,透出某[章]种不祥的气息,令生活在师大校园里[来]的每个人都心惊胆战。我很奇怪,为[自]什么学校不把它拆掉,在原地弄一些[i]比较柔和的东西出来,比如说,种一[a]些玫瑰花、郁金香什么的。但没有变[m]化,那个球场一直矗立在那里,散发[k]着陰森诡异的气息,它毫无用处,可[.]就是没人去动他。

直到今天,当报纸上登出了那个石破[c]天惊的消息,这个笼罩了师大多年的[n]迷雾,终于在陽光下消散,露出了龌[恐]龊不堪的真相。

这个真相令许多西京人感到震惊,也[怖]包括我在内。

9

根据《西京晚报》一个整版的报道,[鬼]所揭示出的真相是这样的。

与一个叫高秋风的人有关。其实,这[故]个人在前面的故事里蜻蜓点水的出现[事]过一次。

高秋风今年32岁,每天都开着他那[文]辆黑色别克车穿行在西京市最繁华的[章]街道上,出入各大酒店、KTV、洗[来]浴中心,风光无限。

他很忙。他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他[自]有很多生意要谈。

但他去得最频繁的地方,却是西京师[i]范大学。

这不是因为他七年前曾在那里毕业。[a]

也不因为他是那所大学的校长的儿子[m]

这些他根本不在乎。

他真正关心的是他的工厂。

很少有人知道,球场的下面是空的,[k]藏着一个巨大的密室,那是个原本就[.]有的防空洞,在他父亲的暗地支持下[c],他把它改造成他的工厂,生产着像[n]雪白的,像面粉一样的东西。

当然不是真的面粉,做面粉能挣几个[恐]钱?是毒品。

他做毒品,这是全天下最挣钱的买卖[怖]。同时他也印假钞,把一文不值的纸[鬼]张变成令世人俯首称臣的钱币,这简[故]直是点石成金的把戏,他几乎觉得自[事]己是上帝了。

很少有人知道,被捕前的高秋风已经[文]是全省最大的毒枭,并拥有规模庞大[章]的假币印制窝点。他藏得很好,除了[来]他父亲和极少数的几个亲信,别人只[自]知道他是龙新商贸有限公司年轻有为[i]的董事长。

他很多时间都呆在那个球场,但谁也[a]不知道他在那里。

他得意于自己找了个好地方。谁能想[m]象得到,一个毒贩会把他的工厂设在[k]一所纯洁静谧的大学校园里,并利用[.]它来大发其财?

这就如同把毒药藏在天使的翅膀下面[c],谁会想得到?想得到的人肯定还没[n]有出生呢。

更何况这里还缭绕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恐]闹鬼传闻,人人惟恐避之不及,谁还[怖]能找到比这儿更完美的地方吗?这些[鬼]年来,他不遗余力地为这个球场的恐[故]怖传说添枝加叶。他杀死了那对情侣[事],谁让他们竟跑到这里来卿卿我我,[文]还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他们[章]不死不成啊。他把他们伪装成自杀的[来]模样,没有人怀疑,而且他们的死还[自]为球场更增添了恐怖的气息,球场从[i]那之后更显得陰气逼人,他的工厂因[a]此而更加安全。

当然,也会有一些令他心烦的小问题[m]。一些精力过剩的小屁孩总喜欢大半[k]夜的来探鬼,他的对策,就是用一只[.]麻醉槍装上一点他的产品(这些价钱[c]高昂的产品同样也是纯度极高的致幻[n]剂),瞄准他们的屁股或大腿轻轻扣[恐]动扳机,啪,十秒钟后药性就发作了[怖],他们倒在地上,露出眼白,表情如[鬼]醉如痴,他们不是想看鬼吗,那一定[故]会很满意的,在药力作用下,想看什[事]么鬼,就会来什么鬼,要多少有多少[文]

但罪行还是败露了。世界上没有永远[章]被掩盖的罪行,根据西京晚报的记载[来],半个月前,警方突袭了他的工厂,[自]他的王国彻底覆没,一同被捕的还有[i]他的校长父亲以及十几个像老鼠一样[a]每天生活在地下的小喽罗,他们被押[m]上警车拉走了。

后面的事应该没有悬念了,他们要用[k]性命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买单了。我[.]想,当他们被槍毙时,他们死亡中的[c]小小一部分,应该是代表马千里的。[n]

现在,老球场依旧矗立在师大一隅,但就像真相拆毁了谣言和恐怖,陽光拆毁了陰霾与迷雾一样,我想用不了多久,它也该被拆毁了吧。

球场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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