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清的光亮贴着大理石地面,像是不[文]断堆积起来的寒气。唐明月感觉一股[章]冷风从裤腿下钻了进来,犹如一条迅[来]速攀爬而上的蛇,小腿上当即起了一[自]层鸡皮疙瘩。他在医院的问讯台前登[i]记了名字,有些木然地往前走。清脆[a]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寂[m]寥。偶尔会从旁边的病房里走出来年[k]轻的护士,手上端着瓷白的铁托盘,[.]上面放着一次性的注射器和沾了药水[c]的棉棒。
“唐明月,放学了又来看你哥啊?”[n]一个熟悉的护士朝他打着招呼。
“嗯。”唐明月低低的应了一声,继[恐]续往前走。落满灰尘的红色灭火器安[怖]静地呆在墙角里,像是早已经被人遗[鬼]忘了。走廊的尽头往右拐是精神病患[故]者专区,那里有保安看守,像是另一[事]种意义上的监狱。唐明月把访客单交[文]给正在值班的保安。
“不要呆太长时间,注意安全。”
“嗯,谢谢。”
哥哥唐高陽就呆在这家医院的精神病[章]患者专区,半年前他得了精神分裂症[来],经常自言自语,做一些让人匪夷所[自]思的事情。唐明月其实一直以来都很[i]讨厌医院的感觉,他本来不想让哥哥[a]来住院的。只是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m]异了,而照顾他们的父亲也在去年突[k]然病逝。他还要上学,没有替哥哥做[.]主的权力。在邻居的再三投诉下,只[c]有眼睁睁地看着医院强制带走了哥哥[n]。
他觉得医院里的人把这里的病人都当[恐]成了危险分子。他们的眼光中带着嘲[怖]讽,但内心却是恐惧的。
潮湿的地面泛着刺鼻的味道。唐明月[鬼]用右手捂住鼻子,左手将病房的门推[故]开了。一只黑色的猫突然从门缝里蹿[事]出来,唐明月吓得猛地退后了一步。[文]他的目光随着黑猫的离开又重新移了[章]回来,慢慢地走进病房。
“哥。”唐明月朝病床走了过去。他[来]听到被窝里传出压抑而且含糊不清的[自]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一般[i]。蓝白相间的被子盖住了头,不停地[a]抖动着。唐明月看不到他的脸,不知[m]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快步地走过去[k]将被子往下拉,随即整个人都愣住了[.]。
被子下面盖着的并不是唐高陽,而是[c]他的主治医生丁晓。
唐明月将塞在丁晓嘴巴里的毛巾拿了[n]出来。丁晓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恐]白。唐明月继续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怖]解开,丁晓这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哥呢?”唐明月问道。
“我不知道,我被他打昏了,然后绑[鬼]了起来。”丁晓一脸愤恨,却又不好[故]发作。“他肯定趁保安不注意的时候[事]逃出医院了,你要赶紧把他找回来。[文]”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唐明月[章]连忙道歉。
“哼,这笔账我总会算回来的。”丁[来]晓活动了一下筋骨,她低声骂了一句[自]脏话。唐明月皱着眉头,心里不禁焦[i]急起来。晚上本来答应香薇去看电影[a]的,现在也只好取消了。
夜色匆匆的降临,唐明月离开了医院[m]。眼前人来人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k]找到哥哥唐高陽。漆黑的天空像是张[.]着巨大的嘴,冷笑着等待择人而噬。[c]
2
第二天唐明月很早就去了学校,经过[n]绿化带一侧的布告栏时看到很多同学[恐]在围观。他没有什么心情去凑热闹,[怖]刚想转道却听到香薇喊他:“唐明月[鬼],你来看看这个。”
他看到香薇从人群中挤出来,横着身[故]子为他留出一条路。
“早啊。”唐明月微笑着打招呼,走[事]了过去。“这都在看什么呢?”
“一起车祸的新闻报道。”香薇将唐[文]明月往人群里推,接着说道,“我也[章]是刚看了才知道原来出车祸的人是我[来]们班的薛凯,怪不得这几天都没见他[自]来上课呢。”
报纸贴在布告栏的一侧,是黑白的,[i]照片模糊得看不到死者的模样。而另[a]一侧贴着不知道学校从哪弄来的车祸[m]现场的图片,故意放大洗印出来。唐[k]明月感觉一阵反胃。他看到薛凯躺在[.]地上,身体都变形了,显然是被汽车[c]撞飞出去的。粘稠的鲜血把留海聚集[n]得像是一把油漆刷子,正盖在他的眼[恐]睛上。他的嘴巴微张着,似乎临死的[怖]时候想寻求别人的帮助,只是那些话[鬼]语最终留在了喉咙里。从照片上能看[故]出车祸现场围观的人很多,看不到脸[事],只有一双双交错的脚拥挤在一起。[文]
“司机撞人后跑了,不过警察已经找[章]到他了。”香薇平静地说着话,听不[来]出一丝情感。
“真是可恶。”唐明月走出来深吸了[自]一口气,胸腔里凉凉的。“是你同学[i],你不伤心吗?”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薛凯一直就不[a]招人待见,因为家里有点权势总是一[m]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死了才好。”香[k]薇冷冷地说道。她转头看到唐明月一[.]脸陰沉,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怎么说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c]呢。”唐明月看了看手表,说道,“[n]我要去上课了。”
“那个……你哥哥找到了吗?”香薇[恐]小声地问道,
“没有。”唐明月往前走了几步,突[怖]然停下来回过头说道,“我改天再请[鬼]你看电影吧。”
“嗯,随便你。”香薇答着话。从身[故]边经过的同学听到这样公然的邀约不[事]禁扭头看她,香薇一下子红了脸。她[文]看到唐明月有些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教[章]学楼的转角处,心里莫名的痛了一下[来]。
上午先是一节数学课,唐明月完全没[自]有心思听讲。老师提问也只有硬着头[i]皮说不知道。昨天晚上找到半夜,像[a]只无头苍蝇一般,他自己也知道根本[m]不可能找到哥哥。因为害怕神经病专[k]区的人给别人打騷扰电话,医生不让[.]他们有手机。现在看来只有等哥哥自[c]己找回家去了。
第二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班主任[n],进了教室并不急着讲课,而是用目[恐]光打量着眼前的学生,不时的叫同学[怖]站起来,唐明月也是其中一个。
“学校三番五次强调男生不能留长发[鬼],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班主任看[故]上去有些生气,说道,“我想布告栏[事]里的新闻应该有同学注意到了吧,学[文]校为什么要这样去渲染这件事情?我[章]在这里告诉大家,给你们这些站起来[来]的同学提个醒。薛凯出车祸的时候路[自]面监控器拍到了一个画面,他本来是[i]有机会躲过那辆车的,可是就因为他[a]的留海过长,在那一刻突然顺下来挡[m]住了他的眼睛,所以才有这个悲剧的[k]发生。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都坐下[.]来,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唐明月木然地坐了下来,脑海里突然[c]浮现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的样子,浑[n]身不寒而栗。
听老师的口气,好像是留海要了薛凯[恐]的命。
3
晚上唐明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怖],客厅里空荡荡的。冷风来回巡逻,[鬼]不停的将热量带走。他好像听到了门[故]铃的声音,快步地走过去开门,门外[事]一个人都没有。迅速灌进来的冷风似[文]乎要将他推倒了,唐明月缩了缩脖子[章]重新回到了沙发上。茶几上的水已经[来]凉透了,唐明月懒得去换,硬着头皮[自]喝了一口,感觉像是吞了一块冰。
“连日来,强冷空气不断南移,我市[i]气温再度降低。在此提醒大家外出一[a]定要注意保暖防寒。”
唐明月移动了一下身子,好像听到手[m]机铃声响了,拿过手机过来看却并没[k]有新的短信。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头皮突然麻了一下。
“本台刚刚接到卫生部门的消息,由[c]于气温降低的原因,流感病毒迅速传[n]播,今天各家医院纷纷出现了人满为[恐]患的情形。此次流感病毒不同于以往[怖],感冒患者除了头痛外并没有其他明[鬼]显感冒症状。医院方面的教授表示很[故]可能流感病毒在新的环境下已经产生[事]了变异。具体的病毒分析以及治疗方[文]案正在紧急研究中。卫生部门特别提[章]醒大家,如果没有重要事情请尽量减[来]少外出,避免和感冒患者直接接触。[自]”
唐明月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医院排[i]队看病的画面,确实很壮观。镜头有[a]一下下扫过了哥哥唐高陽所在的医院[m],唐明月坐直了身子,这个时候他真[k]切地听到了手机的铃声。
“喂,是唐明月吗?”
“嗯。”
“我是警察,你能到丁晓医生的家里[.]来一下吗?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c]
“他怎么了?”唐明月问道。
“死了。有人怀疑他的死亡与你哥哥[n]有关。”
“我马上过来。”
丁晓家的楼下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恐]无聊的人们总是在不断的寻找着刺激[怖],怎么肯轻易放过这个茶余饭后的谈[鬼]资呢。唐明月对警察说明身份后被带[故]到了楼上。死亡现场已经被监控起来[事]了,两个警察在为死者拍照,取证。[文]唐明月透过半敞的门看到了卧室里丁[章]晓死时的场景。她的脖子上绕了一圈[来]她的长发,像是一根绞紧的绳子。舌[自]头吐出来,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毫无[i]血色。双脚蹬得笔直,好像挣扎过的[a]样子。
“别看了,容易做恶梦的。”高个警[m]察提醒道。
唐明月收回自己的视线,跟着他走到[k]客厅的一个角落,那里摆着两把椅子[.]。高个警察拿出一个本子让唐明月将[c]自己的身份资料填好。
“他是怎么死的?”唐明月问道。
“窒息,头发勒住了脖子。”
“自杀?”
“我想没有人能把自己憋死吧。”高[n]个警察笑了笑,有些不合时宜。“我[恐]们怀疑有人入室行凶,凶手抓住了丁[怖]晓的头发,将她勒死了。”
“所以你叫我来是怀疑我哥与这件事[鬼]情有关了?”唐明月抬起头来,将本[故]子递了过去,他不想将凶手这个词放[事]在哥哥的身上。
“理论上来讲,他是最大的嫌疑犯。[文]很多精神病患者都对自己的主治医生[章]有抵制情绪,甚至是仇恨。”高个警[来]察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女护士说,“[自]她是丁晓带的护士,据她说就在昨天[i]下午唐高陽袭击过丁晓,而且逃出了[a]医院,至今下落不明。”
“你们想怎么办?”唐高陽顿了顿说[m]道。
“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发出通缉令的[k]。”高个警察朝那个女护士招了招手[.],女护士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有着淡[c]淡的笑容。高个警察问道:“丁晓平[n]时对待病人态度怎么样?”
“很差,她觉得那些精神病都不该活[恐]在这个世上。”护士嘲讽道:“对我[怖]私人来说,她死了真是个好消息,我[鬼]简直受够她了。整天一副颐指气使的[故]样子,不就是资历比别人深吗?老女[事]人,怪不得嫁不出去。老妖怪,死了[文]也是活该……”
唐明月听到这段控诉突然莫名的气愤[章]起来,他瞪着那位女护士,冷冷的说[来]道:“人都死了,你一定还要这样恶[自]语相加吗?”
女护士愣住了,冷笑着回道:“我在[i]帮你哥哥说话呢,你这人怎么不领情[a]?”
唐明月摇头道:“不需要,能说出这[m]种话的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我相信[k]我哥哥没有杀人。”
“不要吵了。”高个警察打断道,“[.]我们是讲究证据的。不是谁说了几句[c]什么话就会有偏向。”他把本子重新[n]递给唐明月,说道:“你自己把昨天[恐]去找你哥哥的事情写一下吧,和丁晓[怖]说过什么话都要写清楚。”
4
周六早上唐明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鬼],香薇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虚[故]弱,听上去没什么精神。“我的头很[事]痛。”香薇说道。
“头痛。”唐明月警惕的从床上坐了[文]起来。“反正今天是周末,我去你家[章]找你吧,陪你去医院。”
“嗯。我挺想你的。”
唐明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大[来]街上果然没有多少行人,沿街的一些[自]店铺都没有开门,往日热闹的街道突[i]然就变得冷清了。偶尔能碰上几个有[a]事出门的人,急匆匆的样子。唐明月[m]注意到他们都戴着口罩,只留一双眼[k]睛露出来,冷冰冰的。唐明月走上了[.]一辆公交车,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而[c]他是唯一没有戴口罩的。他们都转过[n]头来看他,眼神中带有讥讽。
公交车里的移动电视依然在报道最新[恐]流感病毒的事情,俨然像是一场瘟疫[怖]。到医院救治的人还在不断地增加,[鬼]因为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所以[故]医生一般都会开出一些普通的感冒药[事]。而除了头痛之外,这个病症好像跟[文]感冒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联系。
唐明月讨厌这种氛围,这让他感觉整[章]个世界都变成了医院。在座位上小憩[来]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移动电视里[自]已经开始播放社会新闻了。
“昨天晚上,上完夜班回家的李先生[i]在经过荣民街天天理发店门口的时候[a]摔了一跤,截止到今天李先生在医院[m]里依然没有醒来,医生表示很可能李[k]先生会成为一个植物人。天天理发店[.]处在荣民街的尾部,地势偏低,门口[c]晚间的时候有结冰的现象。不过据周[n]围的邻居透露,天天理发店的老板从[恐]来都不打扫门口的卫生,所有为顾客[怖]洗头的脏水以及剪下来的头发都随便[鬼]的倒在前面,这也成了非雨天理发店[故]门口结冰的主要原因。另外细碎的头[事]发增加了行人滑倒的几率,是主要的[文]帮凶。附近的居民曾多次向店主反映[章]要求及时打扫前面的街道,但遭到店[来]主拒绝。目前工商部门已有介入,可[自]能吊销天天理发店的营业执照。而对[i]于李先生的事情,某律师行律师表示[a]其家人可以向天天理发店提出赔偿。[m]”
又跟头发有关么?唐明月不自觉地摸[k]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却又马上自我否定了[c]。
公交车到站了,唐明月快速地走下车[n]去。香薇家住在6楼,唐明月按响了[恐]门铃。
“你有事吗?”是香薇妈妈的声音,[怖]她从猫眼里看到了唐明月。
“我想看看香薇,我听说她病了。”[鬼]唐明月小声道。
“你没有看新闻吗?还到处乱跑,把[故]流感病毒带到我们家怎么办?”香薇[事]妈妈显然没有开门的打算,接着说道[文],“香薇被我送到她奶奶家去了,就[章]在前面一栋的506,你要是不怕死[来]就去找她吧。”
唐明月没有多留,转身下了楼。他心[自]里暗想,真是个怕死鬼,连自己的女[i]儿都怕,心是冰冷的么?唐明月走到[a]前面一栋楼前就看到了正要出门的香[m]薇。
“你没事吧?”唐明月走过去拉住香[k]薇的手。
“嗯,没事呢,就是有点头痛。我妈[.]送我来奶奶家,她出门去了。我手机[c]没电了,刚想下楼给你打电话来着。[n]”香薇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恐]我还要回家拿我的mp4。”
“不要去拿了,听我的吧。”唐明月[怖]连忙从包里翻出mp4递给香薇,他[鬼]怕香薇回去发现她妈根本就没有出门[故]而只是支开她,那太让人心寒了。“[事]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医院,据说都是开感冒药[文]的。我刚在家里已经吃感冒药了。”[章]香薇勉强地笑了笑,握紧了唐明月的[来]手。“你不是会怕我传染你吧。你可[自]是答应了要陪我去看电影的,就今天[i]去,好吗?”
“嗯,随你。”唐明月拉着香薇往前[a]走。
“你哥找到了吗?”
唐明月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是要[m]发通缉令的,但是警察在丁晓的卧室[k]里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所以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签署通缉令。他们[c]依靠一些其他的方式在寻找我哥,可[n]能需要得久一些。”
“你哥真是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要[恐]是你没有他这个哥哥就好了。”香薇[怖]叹了口气道。
“可他毕竟是我哥啊,你怎么能这么[鬼]说他。”唐明月有些不高兴,转头看[故]到香薇垂着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5
电影要十二点钟才开始,他们决定先[事]去逛街。
衣服店里几乎是没什么人的,店主围[文]着火炉半磕着眼睛,看到他们走进来[章]也懒得动上一动。香薇不时的揉揉额[来]头,今天逛街有些索然无味。从一家[自]店铺里出来,远远地看到几个人从公[i]交车上跳下来追着一个少年。
“叫你多嘴,看我不打死你。”几个[a]人很快将少年围了起来,嘴里骂骂咧[m]咧。“你看到我偷别人钱包了?不知[k]死活的东西。”
拳脚相向,少年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抱紧了头。
唐明月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那么[c]多人,将殴打场面很快围了起来。但[n]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就像在看一[恐]场不要门票的戏剧。唐明月正要走过[怖]去被香薇一把拉住了。“咱们不要凑[鬼]热闹了。”
“我不是凑热闹。”唐明月挣开香薇[故]的手。他小跑了过去,口中大声喊道[事],“警察来了。”人群很快散了开来[文],那几个人停住了手,迅速的朝另一[章]个方向撤离。少年依然弓着身子,满[来]脸的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香薇跟[自]了上去,看到唐明月蹲下来将少年扶[i]起。“还看什么,都走开啦。”唐明[a]月愤怒地吼了一句。他看到围观的人[m]悻悻地离开。
“就你是活雷锋,傻子一个。”
“我做好事那会你还没出生呢。”
唐明月不想去理会,他拦下了一辆出[k]租车,将少年扶了上去。“你也一起[.]去吧,咱们不看电影了。你也该看看[c]你的头痛病了。”唐明月拉开车门,[n]香薇愣了一下神,快速地走上车去。[恐]
出租车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香薇深吸[怖]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的冷漠。”[鬼]唐明月低着头。“也不喜欢他们的冷[故]漠。”
“不用去找借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事]了。”香薇忍不住啜泣起来。“送我[文]到医院后咱们就分手吧。”
唐明月没有答话,他的心情很乱,像[章]是不停地被挠着痒痒,格外的难受。[来]来医院看病的人还是出奇的多,急诊[自]室的医生将少年抬了进去。唐明月帮[i]香薇挂了一个号,医院里没有地方坐[a],他扶着她站在了医院墙挂电视机的[m]前面。
“不要生气了,我只是随便说说的。[k]”唐明月看着香薇红肿的眼睛,做出[.]了妥协。
“你以后不准再欺负我了。”香薇一[c]本正经地说道。
“嗯。”
医院的大厅里充斥着抱怨的声音,所[n]有的病人都生怕别人传染得自己更严[恐]重。唐明月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他把[怖]目光投向电视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鬼]
“今天上午10点钟左右,本台记者[故]外出采访时碰巧拍到了一次抢劫的画[事]面。事件发生在一家小超市,当时一[文]位用围巾将脸整个包起来的顾客走进[章]这家超市,他选购了一把剪刀和一把[来]剃须刀,并没有付款,而是直接冲出[自]了超市。店主追了十几米就放弃了,[i]因为他觉得那两样东西并不值钱,抢[a]了就算了。不过民警提示大家,不要[m]纵容犯罪,助长不正之风。”
“那是我哥哥。”唐明月突然抖了一[k]下,对身边的香薇说,“看不到他的[.]脸我也能认出他。”
“你哥哥抢劫那两样东西干什么?”[c]香薇纳闷道。
“我不知道。”唐明月摇了摇头。他[n]听到医院广播叫号的声音,拿着手中[恐]的纸条看了看,说道:“该你了。”[怖]
医生帮香薇量了一下体温,又问了一[鬼]些相关情况。“没什么特别的,和他[故]们都是一样的病。慢性流感病毒,应[事]该没事,不过暂时也没有特别的治疗[文]方法。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几天前[章]发病的人表示现在有出现耳朵,鼻孔[来],喉咙发痒的情况。我给你开一盒喉[自]片,一包棉棒,一瓶鼻炎水。万一你[i]要出现这些症状就自己处理一下。”[a]
“嗯。那什么时候会好呢?”香薇问[m]道。
“这个说不准,有消息电视里会播放[k]的,多关注一下吧。”医生埋头写着[.]药单,继续说道,“你看我戴着口罩[c]都传染了。如果能马上治好,我自己[n]还等什么呀。”
买了药从医院里出来,他们重新去看[恐]了一场电影。
唐明月觉得那场电影无聊极了,一点[怖]感觉都没有,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病[鬼]了。
6
一个人躺在床上,灯关掉了,整个屋[故]子漆黑一片。唐明月睁大着眼睛,慢[事]慢适应黑暗和寂静。他的身子有些发[文]冷,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鼻子突然[章]就酸了。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是[来]无能为力。父母离异的时候他还小,[自]只记得哥哥哭得很厉害,当时并不明[i]白那是为什么。直到在学校里有同学[a]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嘲笑他,欺负[m]他。那时候哥哥会挡在他的前面,即[k]使打不过对方,也保护着他不让他受[.]伤。父亲每次都会责备哥哥,怎么又[c]打架了,你看弟弟多乖。那个时侯眼[n]泪只有流在被窝里。后来他长高大了[恐],父亲病倒了,他却依然没有办法治[怖]好父亲的病,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去世[鬼]。父亲握着哥哥的手说,你要照顾好[故]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这才知道父亲[事]其实什么都明白。可是没想到不久后[文]哥哥就病了,他想照顾哥哥,却被告[章]知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他不能保证哥[来]哥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只好看着[自]医院强行带走哥哥,现在他逃离了医[i]院,有警察要抓他,而自己一点办法[a]都没有。
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唐明月在恍[m]惚中睡着了。
路灯透过窗帘在屋内留下昏暗的光亮[k]。他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抚过脸庞,[.]替他擦去眼泪。可是他没有醒来,像[c]是在做梦一般。那只手慢慢离开,他[n]感觉一线更冰凉的东西在额头上摩挲[恐]。
像是一把刀。
唐明月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个[怖]黑影就站在床头,一张脸正对着自己[鬼]的脸。黑影的左手放在他的头上,而[故]右手拿了一把剃须刀。黑影在帮他剃[事]头发。
“你干什么?”唐明月侧过脸从剃须[文]刀下移了出来,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章],尖锐的疼。他往后做直了身子,颤[来]抖道,“哥,是你吗?”
“对不起,我割伤你了。”黑影有些[自]迟疑地抬起头来。唐明月透着依稀的[i]光线依然能辨认出来那是哥哥唐高陽[a]。
“哥,真的是你,你回来就好了。”[m]唐明月斜过身子要去开灯。
“不要,不要开灯。”唐高陽惊恐起[k]来,声音发抖。
“你怎么了?”唐明月停止了开灯的[.]动作,问道,“你这些天都去那里了[c]?怎么我看到你到超市拿了别人的剪[n]刀和剃须刀,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恐]伸手去摸自己的头,一缕头发落到了[怖]手上,是刚才被哥哥刮下来的。
“我是来救你的啊,我要帮你把头发[鬼]剃了,否则它会害死你的。”说完唐[故]高陽又摇了摇头,“不只是你,头发[事]会害死所有的人。头发的逆袭已经开[文]始了。”
“你在说什么?”
“头发有意识了,它们在对人类发起[章]攻击。”唐高陽颤抖着双手,身子跟[来]着收紧了。
尽管早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还是[自]不愿意去相信。薛凯的车祸,也许是[i]留海自己顺下来的,故意遮住了他的[a]眼睛。丁晓的死,或许并不是哥哥的[m]错,也不是自杀,而是头发本身的力[k]量。头发就像一条凶猛的蛇,就这样[.]把她勒死了。还有天天理发店前面的[c]摔倒,那也许是头发集体在鞋底下滚[n]动,就是想要了那人的命。它们不断[恐]地在制造死亡。
并不只有这些,还有更多的他不知道[怖]的事情。头发就长在你的头上,它要[鬼]攻击你了。
“为什么会这样?”唐明月的思想不[故]停地抵制着这个疯狂的想法,但他还[事]是动摇了。
“是惩罚。”唐高陽在黑暗中发出一[文]声冰冷的笑。“我们可以随便的处理[章]自己的头发,因为它没有感情,不会[来]疼痛。我们剪断它,我们留长它,我[自]们把它拿来卖钱做成假发,我们买一[i]顶假发戴在头上。我们把头发烫成卷[a]的,我们把卷发拉成直的。头发任我[m]们摆布,因为它们不需要情感。没有[k]感情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现在它要占[.]领我们的世界了。我是来救你的,我[c]要帮你剃掉头发。”
“不是这样子的。”唐明月伸手阻止[n]了哥哥的走近。
“愚蠢的弟弟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恐]?神为什么要惩罚我们,为什么要让[怖]头发逆袭,因为这个世界太冷漠了。[鬼]人和人之间很难再有感情了,他们都[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为别人付[事]出,不愿意去怜悯。即使是生死,只[文]要不是自己都可以幸灾乐祸。每个人[章]都是中心,而其他人都只不过是过客[来]。这样的人类世界,和头发的世界又[自]有什么区别呢?还不如让头发来占领[i]这个世界,免得浪费那么多资源。”[a]
“你不要再说了。你的病还没有好,[m]你应该去医院里治疗。”唐明月惊恐[k]地往后移去,迅速将灯打开了。他看[.]到了用围巾包裹着头部的哥哥。
头发都剃掉了,脑袋和脸上有很多剃[c]须刀刮破的伤痕,像是一条条断了脚[n]的蜈蚣。有些血迹已经干了,薄脆细[恐]碎的红皮往下脱落。他的双手慢慢地[怖]垂了下去。
“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的,就像你把[鬼]我送到医院一样,你认为我病了。”[故]唐高陽冷笑道。
“不是的,我没有送你去医院,是他[事]们。”
“就是你,你以为自己很特别,其实[文]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唐高陽转过[章]身去,抱着头大步地往外走。唐明月[来]很快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透着坚硬[自]和淡漠。
8
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服务员都没来[i],只有老板坐在柜台前算账。香薇就[a]坐在唐明月的对面,她在用棉棒掏耳[m]朵。“怎么这么急着要请我喝咖啡呢[k],连课都不让我去上。”她说话的时[.]候含着笑意,但是头痛还是让她皱紧[c]了眉头。
“我只是想见见你。”
“你怎么把头发都剃光了,还戴上帽[n]子,这是要玩先锋吗?”香薇弯着嘴[恐]角。
“只是想换一个心情而已。”唐明月[怖]端杯的时候不小心将咖啡撒到了身上[鬼]。“你去前台拿点纸巾过来吧。”
“嗯。”香薇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故]
唐明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粉末状的东[事]西迅速地倒进了香薇的咖啡杯里。他[文]把目光投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章]风飘散。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来]香薇将纸巾递给唐明月,然后开始搅[自]拌咖啡。她的心里是满满的甜蜜。唐[i]明月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香薇正在喝[a]咖啡。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香薇,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喜[m]欢你,从来没有变过。”唐明月拉着[k]香薇的手。
“嗯,我也很喜欢你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好晕。”香薇摇晃着[c]脑袋。
“因为,你就要死了。”唐明月淡淡[n]地说,“我不想让你受那种痛苦,你[恐]也不用去面对那些恐怖的景象。原谅[怖]我替你做主。”
“你说什么……”香薇再也坚持不住[鬼],趴在桌子上,慢慢地没有了声息。[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没有人能够明白[事]他作出这个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文]心,因为只有他看过哥哥因为头发而[章]死的样子。不只是痛不欲生,更没有[来]人愿意在镜子中看到自己那个样子。[自]头发从脑袋上的各个器官里钻出来,[i]像是一个头发球。
医院还是那样人满为患,这样的天气[a]里竟然能闻到古怪的汗臭味。电视里[m]播放的新闻依然在粉饰太平。唐明月[k]知道肯定有人查到了病因,脑子里长[.]着头发,X光就能看得到的吧。只是[c]他们不愿意让公众知道,怕引起更大[n]的恐慌。
高个警察和一个医生将唐明月带到了[恐]精神病患者专区。
“你哥哥有病,你也发病了。看来你们家该查一下是不是有精神病遗传。”高个警察打趣道,“两兄弟,两条性命,真是厉害。”
“我只是不想让她痛苦。这里的人都[怖]会死,迟早会死。”唐明月冷笑着回[鬼]答。
“老死吗?当然没有人能够长生。”[故]医生笑道,“看来你病得不清。”
唐明月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医生正在[事]给他注射镇定剂。
“我想你要在医院睡上一段时间了。[文]”医生将注射器扔到垃圾桶里,笑着[章]说道,“我向来对杀人犯不手软,我[来]要让你一直沉睡在这个世上,就像死[自]了一样……”
医生的声音从唐明月的耳旁慢慢远去[i],越来越弱小,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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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睡了多少天呢。他的头脑越来越[a]清晰,虽然眼睛还睁不开,但是意识[m]已经清醒。医生怎么没来继续给他注[k]射镇定剂了?
脚底有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它们在[.]慢慢地往上爬。
唐明月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满眼的黑色,整个房间里都[c]是头发。地面,墙壁,天花板,都像[n]是披上了头发做的外衣。那些头发昂[恐]着头,像是一条条小蛇。它们从他的[怖]脚上不断的往上。一圈一圈的像是一[鬼]块黑色的布,将他的腿慢慢的缠裹起[故]来。唐明月迅速的缩回身子,挣扎着[事]爬到窗户边。
他看到了窗外一望无际的黑色。头发[文]像是凶猛的洪水一般往远处奔腾而去[章],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它们躁动,疯[来]狂,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魔鬼。鲜[自]红的血水在黑色中汩汩流动,堆积成[i]一个个头发的沼泽地。绝望的人们还[a]来不及呼喊就陷了下去。他想,用不[m]了多久,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平静。[k]
欢迎来到头发的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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