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巷里的牙医

(一)

谁说帅气不能当饭吃？面相清俊到人[文]见人爱的童小乐就爱吃这碗饭。这人[章]见人爱，可专指女人。公司里的大姐[来]小妹，只要有机会便搔首弄姿地往他[自]身上蹭，借机揩油。当然，这油也不[i]能白揩，下馆子吃喝，进KTV狼嚎[a]，全不用帅哥埋单。甚至手头缺钱，[m]也都会争着慷慨解囊：“乐乐，拿去[k]花。别跟姐提啥时还，俗！”

乐乐，听听，多嗲！

享受着众星捧月的美妙感觉，童小乐[.]愈发得意。可这天晚上，童小乐遇到[c]了闹心事——被同居女友庄莎给削了[n]，一记粉拳打中了门牙！

也难怪，每天回家满身脂粉味，不挨[恐]揍那才叫见鬼。挨完打，童小乐捂着[怖]流血的嘴巴大嚷：“喂，你是真傻还[鬼]是装傻？我一个月开2300块工资[故]，一分不剩全交给你。要没那帮色姐[事]靓妹救济，我连瓶矿泉水都喝不起！[文]”

童小乐说的是实话。况且，他有底限[章]，陪吃陪喝绝不陪上床。庄莎想想也[来]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男[自]友买不起房，只要他不动真格的，就[i]饶了他吧。于是扔过张百元大钞，说[a]：“看牙去吧。”

眼下，物价涨声一片，这点钱能看得[m]了牙？童小乐嘟嘟囔囔地出了门。走[k]街串巷，晃了好长时间，总算在清水[.]巷里找到了一家医牙的小诊所。

“你好。我……牙疼。请你看看不会[c]掉吧？”

“躺下吧。”接诊的是个戴着白口罩[n]的女子。如果不是听声音，单看她那[恐]体型，童小乐还以为是个男大夫。长[怖]椅上一趟，牙医示意他张开嘴，接着[鬼]用探针触碰了下门牙，说：“你的牙[故]齿真好，既整齐又洁白。我检查过了[事]，放心吧，一颗都不会掉。不过——[文]”

不过什么？童小乐不由心头一紧。牙[章]医回道：“可能还要多长一颗虎牙，[来]就在下颌的两颗中切牙前面。”

胡说八道！我都快三十了还长牙，你[自]以为我怪物啊？童小乐嘲弄地说：“[i]拜托你好好查查，人一辈子就长32[a]颗牙，我早长全了！”

“你可以不信，但事实就是事实。”[m]牙医递过一张名片，说，“等你的虎[k]牙长出，如果不拔，会将你的满口好[.]牙挤得乱七八糟。”

如果不长，看我不砸了你的牙所！童[c]小乐接过名片，抬腿走了。三天后，[n]让童小乐做梦都没想到的怪事发生了[恐]——

（二）

谁能相信，童小乐居然真的长出了第[怖]33颗牙，位置恰在下颌的两颗门牙[鬼]之间！更怪异的是，那颗牙的生长速[故]度快得惊人，短短三天，已长得和门[事]牙一般齐！

牙齿不好，势必会影响帅气的形象，赶紧拔吧。童小乐不敢耽搁，当晚下了班便直奔清水巷的牙所。名片上写的清清楚楚，牙所的名称叫“美好牙所”，取自牙医的芳名：梅好。

匆匆跑进牙所，童小乐急不可耐地问[文]：“梅大夫，拔牙。多少钱？”

“给帅哥拔牙，提钱多俗。”牙医藏[章]在白口罩下的小嘴动了动，柔声说：[来]“来，躺下。张嘴，放松。”

瞅瞅，长得帅，到哪儿都省银子！童[自]小乐心下暗乐，乖乖躺了下去。牙医[i]拿来定型胶剂，取了全齿模型。这么[a]做，是为了拔牙后便于按原状矫形。[m]接下来，牙医用尖嘴钳磕了下那颗虎[k]牙，童小乐登时疼得蹿起来！

“大夫，打点麻药哇——”

“打麻药，不利于伤口愈合。”牙医[.]看上去颇有些心疼：“我也看不得你[c]疼。可这颗牙牙根太深，已导致牙龈[n]发炎。这样吧，我给你注射点消炎药[恐]，隔两天再拔。”

都说牙医比杀猪的还狠，看看人家，[怖]多懂得“怜香惜玉”！注射完，童小[鬼]乐笑嘻嘻地逗趣：“梅大夫，看到你[故]我想起了一个词：人如其名。梅好，[事]人美，心好。”

吹捧美女，是童小乐的拿手绝活。牙[文]医似乎笑了笑，送他走出了牙所：“[章]谢谢。祝你好运。”

好运？要是能交桃花运那该有多妙。[来]停吧，别胡思乱想了，家里还有个比[自]《史密斯夫妇》中的安吉丽娜·茱丽[i]还剽悍的庄莎呢。孰料，第二天傍晚[a]，好运没来，桃花运也没至，警察倒[m]找上了门。

“喂，喂，你们有没有搞错，长得帅[k]也犯法？”童小乐急歪歪地嚷。警察[.]却没惯着他：“张嘴，取牙模。你小[c]子给我听好，从今天起不准离开本市[n]，随时接受传唤！”

凭啥？我又不是嫌犯！童小乐顿觉一[恐]头雾水。很快，童小乐便从晚间新闻[怖]中瞧出了端倪：昨夜，有个叫杜紫藤[鬼]的女人遭到了蒙面歹徒的暴力袭击。[故]歹徒意图性侵，遭到被害人的强烈反[事]抗。歹徒恼羞成怒，不仅咬伤了被害[文]人的胸脯，还将被害人打成了植物人[章]。现场留下的唯一证据，便是牙痕，[来]长着虎牙的牙痕！于是，警方摸排走[自]访，对辖区内所有长虎牙的男子都进[i]行了取样。

“庄莎，被害人叫杜紫藤，我怎么瞅[a]着像咱们的大学同学？”愣怔片刻，[m]童小乐忐忑不安地问。

庄莎找出了毕业照。没错，杜紫藤，[k]的确是他们那一级的校花！童小乐能[.]一眼认出她，是因为两人曾有过那么[c]一段眉来眼去的初恋！

（三）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是我干[n]的，我怕啥？再说，家有庄莎，就算[恐]我有色心也没那个色胆。童小乐暗暗[怖]盘算。可盘算来盘算去，童小乐觉出[鬼]了不对劲：第33颗牙齿疯长，牙医[故]给取了牙模，她不会做成全口假牙，[事]去干坏事吧？

应该没这种可能。牙医是个女人，她[文]要性侵同是女人的杜紫藤，除非变态[章]，或者指使别人。可这也太匪夷所思[来]了。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没怨没仇[自]，不至于啊。童小乐想得头大，索性[i]找去清水巷，想讨回自己的牙模。刚[a]走到巷口，便瞄到一个男子捂着嘴巴[m]踏进了牙所。

莫非，是这个家伙？躲在街灯照不到[k]的墙角，童小乐鬼鬼祟祟地偷窥。透[.]过窗玻璃，童小乐看到那不过是个患[c]者，治完牙付过钱，起身走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不等童小乐长出[n]口气，却见牙医熄了灯。

天色已晚，人家也该打烊了。童小乐[恐]转身要走，忽听“吱呀”一声轻响撞[怖]入了耳鼓。借着暗淡的灯光，童小乐[鬼]发现牙医换了一身皂色衣装，戴着口[故]罩走向巷外。

鬼使神差地，童小乐偷偷跟了上去。[事]拐过一条街，又走了一段路，牙医停[文]下脚步，竟也闪进了陰暗的角落。

她，到底要做什么？就在童小乐闷闷[章]琢磨的当儿，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上[来]演了——

不远处，传来了高跟鞋“嗒嗒”的声[自]响。是个女人。当女人一走近牙医藏[i]身的地方，就见牙医霍地跳出，张开[a]双臂扑向女人！

“啊——”

听得出，女人吓破了胆，惊声尖叫着[m]要逃，不想脚下一闪，摔了个仰面朝[k]天。牙医随即合身扑上，疯狂地撕扯[.]女人的衣服：“扈丽菁，你个贱人，[c]去死吧！”

童小乐一听，又惊得目瞪口呆。扈丽[n]菁，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一见钟[恐]情，只是那份爱未满周岁便夭折了。[怖]原因很简单：扈丽菁不相信帅能当饭[鬼]吃，她傍上了一个头顶秃得像盐碱地[故]一样的商人。

“你，你是谁？”扈丽菁拼力厮打，[事]抓向牙医的脸。牙医一手掐住扈丽菁[文]的脖子，一手扯烂她的短衫，低头狠[章]狠咬了一口后抓起了一块砖头！眼瞅[来]命案要发，童小乐疾步窜去：“住手[自]——”

听到喊叫，牙医的手臂冷不丁地一抖[i]，砖头落了下去，不偏不斜地砸上了[a]扈丽菁的脑门。此刻，童小乐一奔到[m]跟前，飞起一脚踢翻牙医，接着抱住[k]了满脸是血的扈丽菁。扈丽菁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头[c]一歪昏了过去。

“扈丽菁，扈丽菁——”

“别动，警察！”童小乐刚要抱着扈[n]丽菁送往医院，荷槍实弹的警察到了[恐]。

“你们这帮傻冒，害她的是牙医，是[怖]她！快抓她啊——”

嘶喊声未落，童小乐傻了眼。抓谁？[鬼]空荡荡的街巷上，哪里有什么牙医？[故]更让他苦笑不迭的是，临近楼上的居[事]民作证说：他站在窗前等妻子下夜班[文]回家，一搭眼就瞅见童小乐躲躲闪闪[章]地藏进了墙角。想到昨天发生的凶案[来]，便迅速报了警。在警察赶来前，童[自]小乐出手了。由于光线不好，他又吓[i]个半死，没看清是用什么东西打的被[a]害人。

“信口雌黄，恶语中伤！”童小乐歇[m]斯底里地反驳。但任他说出天花，警[k]察也不会相信。因为杜紫藤、扈丽菁[.]的胸脯上都留有深深的牙痕，经技术[c]比对，确是童小乐的。特别是新长出[n]的第33颗虎牙，咬痕最深！

（四）

铁证如山，童小乐百口莫辩。如果不[恐]是他那一声喊惊得牙医下手轻了些，[怖]如果扈丽菁也被打成植物人，“变态[鬼]色魔”的帽子算是扣上了。

半夜时分，扈丽菁幽幽醒转，吞吞吐[故]吐地说出了一个令童小乐惊愕万分的[事]名字：郝梅。

郝梅？梅好？想不到，那个牙医梅好[文]就是郝梅！

郝梅，在童小乐的那一级女生中，当[章]算只“丑小鸭”：高颧骨，鼻子扁平[来]，尤其是那两排牙齿，里出外进参差[自]不齐。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小乐，我想起来了。”扈丽菁惊魂[i]未定，“有一回，我看到她趴在寝室[a]的窗口，瞅着你发呆。我笑话过她，[m]说得很难听。说……你也不打盆水照[k]照，就凭你这嫫母的鼻子黄月英的嘴[.]，孟光的额头钟离春的牙，嘁，还是[c]省省吧。”

真够刻薄的。嫫母奇丑无比，是远古[n]时期黄帝的第四个老婆。皇帝娶她，[恐]是为了辟邪；黄月英是诸葛亮的老婆[怖]，据说刘备一见她，当场吓得屁滚尿[鬼]流摔下了马；孟光和钟离春，亦在中[故]国“四大丑女”之列。用她们来嘲笑[事]郝梅，太过分。可自己就不过分了吗[文]？童小乐忽然想到：和杜紫藤、扈丽[章]菁先后说拜拜后，郝梅曾约过他。他[来]随口答应了，让郝梅在校园里的松树[自]林等他。时值寒冬腊月，郝梅整整等[i]了一夜，差点冻成冰人！次日，郝梅[a]问他：“你为什么骗我？”当着那么[m]多人的面，童小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k]，轻描淡写地回道：“我怕遇到鬼！[.]”

后来，郝梅退学了。至于去了哪儿，[c]没人知道。沉思间，扈丽菁又叫起来[n]：“对了，还有件事。你和杜紫藤勾[恐]三搭四，我找她吵架，当时郝梅也在[怖]场。杜紫藤没吵过我，就冲着她大骂[鬼]：‘你个人见人躲、鬼见鬼怕的丑八[故]怪，瞅啥？别脏了我的眼睛！’”

童小乐终于恍然：郝梅一直在暗恋我[事]，接连遭受讥讽后心理严重扭曲。于[文]是，因爱生恨，她利用我的牙模制造[章]性侵假象，想毁掉我这个帅哥！而她[来]所选择的对象，也都是曾经和我暧昧[自]过、又伤害过她的人！想想看，同级[i]20多个女生，至少有一多半跟我打[a]过情骂过俏，当然也挖苦过她，接下[m]来，谁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正惴惴地想着，手机响了。

是女友庄莎。

庄莎在电话里叽叽嘎嘎：“小乐，咱[k]毕业照上少个人。知道少谁吗？郝梅[.]！就是那个丑到天下无双、满口犬牙[c]的郝梅！我打听过，咱毕业那年她就[n]割腕自杀了。幸亏她死了，不然，照[恐]片上加个丑八怪，保准能吓爆摄像师[怖]的镜头——”

闭嘴闭嘴，快闭嘴啊！然而，晚了，一声惨叫几乎震聋了童小乐的耳膜：“郝，郝……啊——”